无名火(250)
两人在机场这样的公众场合聊这类话题,半点不脸红,虽然声音也不大,仅限他俩能听到。
裴宴时虽没不好意思,却跟被戳了痛脚似的,有些恼怒。
他总不能告诉秦炽,就是因为太舒服了,舒服到他都快忘记自己曾经是个top了。然而这种遗忘、这种被快感腐蚀的放纵,是堕落的、可耻的,是有失尊严的,他不能从此沦陷,否则他作为一个男人,雄风何在。
“我睡你,我舒服,也能让你舒服,我为什么不想?”裴宴时驳回去。
“你可以想,但你能不能就想想?”
“你什么意思?”
秦炽顺他的毛:“我相信裴总很厉害,但我真的不行。”
也不管两人是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了,秦炽拉过裴宴时的手:“裴总体谅一下我这个直男吧。”
裴宴时轻呵一声:“你现在还直男?”
“嗯,我不喜欢男人,除了你。”
“那你还喜欢女的咯?”
“也不喜欢,只喜欢你。”
“……”
见裴宴时一副一脸鄙薄的油盐不进的样子,秦炽添上一句重磅的:“我爱你。”
照理说,这种话裴宴时应付起来不在话下,但这三个字从秦炽嘴里说出来,让他有种不舍得用轻挑言语破坏掉的谨慎感。
裴宴时索性就没说话,他扯了下不自觉想要提起的嘴角,然后微微偏头,发出一声带笑的轻哼。
又过了几天,裴宴时跟着秦炽去医院拆了线,医生叮嘱之后三天伤口别碰水,最好也避免出汗让汗液沾到伤口,以致于秦队长素睡的日子比他原本以为的多了好些个白天黑夜。
同一天,秦炽也陪着裴宴时去看了心理医生,裴宴时面对大火的应激反应始终是个问题。心理医生给他做了个现场测试,结果还算理想,裴宴时对大火的应激并不是很严重。
几种情况结合下,他的应激才会达到一个巅值——严重的火情,置身火场,强烈的情绪起伏。
这些对于一个寻常人来说,并不容易在某一个时刻同时集齐。上次在冷库,也只是人生中的一个偶发事件。
医生说,裴宴时对火的应激,对他的生活影响不大。只要定期过来做一些心理疏导,再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这道隐形的心理伤口早晚会被抚平。
医生还提到了裴宴时父亲的那封信,说这封信在当年事故中对裴宴时起到了十分积极正面的影响,如果没有这封信,裴宴时可能这辈子都会困在那场火里。
十八年的时间,到底是能冲淡很多悲伤,也能让一个人在世事的磋磨中变得足够强大。也许对于裴宴时来说,二十八岁时知道真相,比十岁时直面事实,更算得上是来自岁月的温柔以待。
而他始终自责的,当年任性挪席子的事,也终将在未来的时间长河里,被他放下,经他释怀。
就像扎在身体里找不到踪迹的小小木刺,终有一天,会和人的血肉融为一体,再不能激起痛感。
天气越来越冷,津州街上金黄的叶子,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落尽。
腊月到了,也是在这一年岁末,田梦梨案子的一审判决结果下来了,死刑,缓期执行。
田梦梨服从了一审判决结果,没有提出上诉。
裴宴时那天没有去法庭,他收到判决书时,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落地窗前慢慢喝着。
喝到一半,秦炽打来了电话。
裴宴时抿了口茶,悠悠道:“不是死刑立即执行,她表现好的话,死缓改无期,无期改有期,指不定哪天还能出来,秦队长,高兴吗?”
秦炽略微沉默,开口时语气很平静:“我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你呢?会不高兴吗?”
“我和你一样,心情不好不坏。也许在她当初被警方带走的那一刻,这件事对我而言,就落定大半了,之后的走向,大差不差吧。”裴宴时举杯又想喝茶,入嘴却干涸,他垂眸一看,杯中茶已见底,他单手转着杯子,问秦炽,“你以为呢?觉得我会不服,想继续上诉?”
“你有上诉的自由,而我也不会阻止你。”
“呵,少冠冕堂皇了。”
秦炽没接话。
裴宴时走到办公桌边,将杯子放下:“好了,田梦梨之后怎么样,就看她自己改造的造化了,我懒得再管。”
他倚着办公桌,在一声轻笑中,转了话题:“我们快一周没见了,秦队长,你不想我吗?”
秦炽毫不犹豫:“想。”
“那我今晚?”
“过来。”
下了班,裴宴时直接去了京口区消防大队。他到的时候恰好赶上秦炽他们的晚饭时间,于是跟着官兵们一起在队里的食堂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