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篇·小观音+番外(91)
贺作峰一点一点地敛去了唇角的笑意:“乖一点。”
“乖你大爷!”阿清梗着脖子嚷嚷。
“……”贺作峰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涂给谁看?”
“我……我涂给谁看,和你有关系吗?”阿清挣脱不开贺作峰的胳膊,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利索的嘴皮子吵架,“怎么着了,四爷,你又没卖给你们家做你的通房,你……你凭什么管我涂不涂指甲?”
他睁着双锃亮的眸子,虽受制于人,气势上却死活不肯认栽。
贺作峰盯着阿清看了会儿,彻底闭上了嘴,抱着他缓步来到床前。
床帐随风落下,阿清的背抵在了柔软的锦被上,他哪里还猜不出贺四爷想要做什么?
阿清登时不肯了,“啊啊”闹着要跑,甚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要往床下爬,结果爬到一半,又被扯着脚踝拽了过去。
——咯哒。
清脆的声响仿佛魔鬼的低语。
阿清的瞳孔骤然一缩,低头看向脚踝上无故多出来的链子,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是什么?!”
他厉声质问。
贺作峰不答,只抬起一只手,怜惜地摸他的脸颊。
“听话,乖一点。”
贺四爷吻了过去。
梦里的阿清扇了贺作峰一个巴掌,现实中的阿清却没能下得去手。
他气得胸腔起伏如浪,抬起的胳膊迟迟不落。
不是他不想阻止贺作峰,而是他格外清醒地意识到,先前,贺四爷之所以被打就会停下来,不是因为真的心生怜惜。
贺四爷只把他当玩物。
一个喜欢挨抽的男人,纵容自己的玩物亮亮爪子,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再喜欢挨抽,真到了榻上,贺作峰是不会容忍他再亮爪子的。
这个念头深深扎根在阿清的心底,就如同那根细细的金链子,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脚踝。
可阿清不甘心。
他想着那个梦,满口苦涩几乎要沁出铁锈味了。
阿清一把拽住细细的金链,扯得床帐都跟着他的动作,左摇右晃。
“你拴我?”阿清猩红的眼尾沁出一滴泪。
他拽住贺作峰的衣领,心像是被无数只手生生撕开,流出了散发着苦涩气息的液体:“你竟然拴我?!”
他耳畔心跳如钟鸣。
一声。
让阿清认清现实。
两声。
让阿清不要痴心妄想。
三声。
让阿清再不肯付出一颗真心。
饭店里的客人把服务生当玩物,所以会用链子栓住服务生的脚踝。
说得难听点,客人不把服务生当人看,故而拴着他们,当狗耍。
现下,贺作峰居然也拴着他。
阿清不敢想,贺作峰将自己当成了什么,难过得眼前发黑,一时竟控制不住,硬是让眼角的泪从脸颊上滚了下来。
他眼眶通红,一双手像是不知道疼似的,拼命拽着那根细细的链子。
那是桎梏着他灵魂的链子,也是桎梏着他自尊的链子。
阿清知道自己扯不开,可他偏要去扯。
扯着扯着,他无力地瘫软下来,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着贺作峰的胸膛,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只剩下一声沙哑的质问:“为什么是你?”
贺作峰恍然回神。
“阿清……”
阿清面上的泪已经滑到了下巴上,湿漉漉的水痕比血迹还要刺眼。
他瞪着猩红的眸子,恨恨地质问:“为什么是你啊?!”
热滚滚的泪砸在贺作峰的手背上,亦在他的灵魂上烫出了一个窟窿。
贺作峰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
男人看见了阿清被拴住的脚踝,也看见了他扯着金链子,勒红的双手,心不由狠狠地一沉。
那些阴暗的占有欲只流露出了一点点,就把阿清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贺作峰不敢再细想下去,而是伸手,试图将他重新抱在怀里。
可是阿清不给贺作峰抱。
他吸着鼻子,重又低头,自暴自弃地扯着金链子,眼泪颗颗分明,每一滴都砸在贺作峰摇摇欲坠的心上。
“阿清……”
说点什么。
男人逼迫自己。
说点什么。
再不说点什么,阿清就要崩溃了。
贺作峰有一种预感,若是沉默下去,他就再也抱不到怀里的人了。
毕竟,外表看起来越是坚强的人,崩溃越如山呼海啸。
他们长久地将负面的情绪压抑在心底,只要有一颗火星,就能引发毁天灭地的爆炸,然后将自身炸得血肉横飞,灵魂支离破碎。
电光火石间,贺作峰的眸底擦起一丝微光。
男人伸出手,解开了拴在阿清脚踝上的金链,毫不犹豫地将搭扣扣在了自己的腕上。
濒临崩溃的阿清骤然僵住。
他死死地盯着那根金链,每一根神经都随着链子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