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篇·小观音+番外(86)
说完,当真气势汹汹地往门前冲。
方伊池哭笑不得,追上去抱阿清的腰。
“好阿清,你等会儿!”方伊池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阿清攥紧了手里的火钳子,眼里冒着火光,眼珠子烧得活脱脱成了两颗黑曜石:“得,我就站在这儿听你掰扯!要是你糊涂了,我连你一块儿打!”
方伊池好说歹说,总算将他劝回了床前。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式儿……”
方伊池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安抚住阿清。
“真是贺老爷子一头热?”他斜着睨方伊池,“别是你舍不得我教训贺六爷,搁这儿编瞎话呢!”
方伊池立刻对天发誓:“真不是!”
——哐当。
阿清这才丢下手里的火钳子,没好气地用手指戳方伊池的额头。
“你啊!”他恨铁不成钢。
“真碍不着我。”方伊池讨好地搂着阿清的腰来回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哪能真让那什么绿莺骑在我头上闹?”
“……你就等着瞧吧,没她几天好日子过了。”
“我之前还想,贺老爷子怎么那么好说话,真就应了你和六爷的婚事。”阿清心里的火气稍稍熄灭,插着腰嘀咕,“原来在这儿等着你呢。”
“……他们家的爷们儿,屋里不会都有通房丫头吧?!”
话说到这儿,他忽地怔住了。
阿清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只觉得心尖一下子被揪住,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那特殊的颜料不像是单单涂抹在了方伊池的脊背上,也像是泼在了他的身上。
阿清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直到方伊池笑着说出那句“哪能啊”,他悬起的心才落下。
阿清恍然觉得后背生出冷汗,心虚地抿起唇。
“那还成。”
他小声应着,又懊恼于心绪被贺四爷牵扯,烦闷地揪着衣袖上的线头。
那袖子本来挺好的,偏被阿清的指甲抠得皱皱巴巴,连方伊池都看不下去,按住他的手指,纳闷道:“你扯什么?这一瞧就是瑞福祥的衣服,你可别糟蹋了好东西。”
阿清当即反驳:“现在的方老板,瑞福祥不是随便穿?”
他也不是酸方伊池,就是心里头堵得慌,没话找话。
好在,方伊池了解他,压根没把那话听进心里去。
“这不是替你心疼吗?”方伊池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不过你说起通房丫头的事儿,我才想起来,贺四哥先前是有过婚约的。”
这事儿不是秘密,阿清也晓得。
他轻声问:“傅家的小姐?”
方伊池点头:“嗯。”
不过方伊池比阿清知道得多些:“嫌弃贺四哥的腿……啧,不过最近不知道听了什么风声,又想着把婚约重新续回来了。”
“……该是听了贺四哥要动手术的事?”
“续上……他们家当婚约是咱们饭店大堂免费的茶水?”阿清不客气地“呸”了一声,心里那点刚灭的火气,重又腾腾地冒起来,“且不说,当初是他们先要解除的婚约,就算不是他们开的口,那也是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斩断了这段姻缘。”
“……现在再扯回来,算什么事儿?”
阿清性子泼辣,路见不平咋呼几句是常事,方伊池没看出他的异样,笑着摇头:“算什么事儿?阿清,你还看不明白吗,这是瞧着贺家蒸蒸日上,后悔了呢。”
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贺家蒸蒸日上,那傅家反倒出现了颓势。
“那……贺家是个什么意思?”
阿清的手指又无意识地抠起衣袖。
他问得不坦荡,面上都发烫,好在低了头,神情不见得被人看了去,可羞恼的情绪久久不散,阿清难受得要命。
他向来坦坦荡荡,还是头一回在好友面前生出隐瞒的心思,尴尬与难堪犹如藤蔓,顺着他的脊椎蛮横地爬上来,轻而易举地遏制住了他的脖颈。
阿清不得不将头埋得更低,近乎羞愧地问:“是打算续上了?”
方伊池琢磨了会儿,笃定摇头:“不成的。”
“……我虽然不了解贺四哥,但我觉得,他身为六爷的兄长,不会视婚姻为儿戏。那傅家既然在他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他就不会回头。”
冥冥中,阿清似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他绷紧的心弦毫无负担地断了开来。
阿清如释重负地张了张嘴,耳畔倏地响起巨大的轰鸣,又陡然散去。
他凝视着透进微光的窗户,眼眶迟钝地泛起一点酸意,最后全都慢慢散去了。
“那就好。”他喃喃。
方伊池问:“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