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篇·小观音+番外(47)
贺作峰靠在椅背上,紧绷的脊背缓缓松弛。
也是。
阿清不可能提前知道方伊池会去饭店,自然也不可能提前在身上画牡丹花哄人开心。
今日与阿清有约的,只有他自己。
可那缅铃又是怎么个意思?
贺作峰刚放松下来的神经,没一会儿,就重新紧绷了回去。
就算阿清画花不是为了方伊池,那含着缅铃,又是为了谁?
贺作峰面色阴沉地吐出一口气,目光凝重地落在窗外黑黢黢的天空上。
漆黑的天际零零星星坠着几颗黯淡的星子,冷风一吹,微光很快散去。
那枚缅铃,方伊池在的时候,阿清是含着的。
“四爷,您甭想了。”祖烈见贺作峰再次陷入沉默,轻声嘀咕,“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阿清不就得了?”
在祖烈眼里,阿清是个爽快人,心里有话,从来不憋着。
贺作峰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要问之事,牵扯到了弟弟的婚姻。
贺作舟与方伊池好事将近,贺作峰这个做哥哥的,无论如何也不想破坏这份幸福。
“开你的车。”贺作峰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纷乱的思绪时不时闪过心头。
他明知事情拖得越久,后果越严重,却没法将阿清与破坏人婚姻的第三者联系在一起。
贺作峰甚至开始为阿清找借口——
阿清与方伊池感情深厚,误将这样的情感当成了爱情。
阿清在饭店待得太久,除了方伊池,已经不敢相信旁人了。
阿清……
阿清。
贺作峰脸上阴翳遍布。
明明将阿清弄得流水的人是他,用缅铃让阿清得了趣的是他……怎么到头来,阿清眼里偏偏最没有的,也是他呢?
不。
不能这么想。
贺作峰痛苦地摘下眼镜,闭目养神。
他意识到自己在嫉妒。
嫉妒方伊池,嫉妒那个即将嫁给自己弟弟的服务生。
因为方伊池得了阿清所有的关注。
可他又为什么会嫉妒呢?
贺作峰如遭雷击,呆坐在车厢里,祖烈将车停在贺家的后院,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四爷……四爷?”祖烈打开车门,弯腰将轮椅搬出来,“下车吧。”
“让我一个人静静。”贺作峰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唯独侧脸被院中昏沉的灯火照亮。
他薄唇微微颤抖,脸颊线条僵硬:“……你先回去歇着吧。”
祖烈迟疑地应了声,却没有走远,而是跑到了院外的一盏随风摇晃的灯笼下,抱着胳膊发起了呆。
依旧坐在车厢里的贺作峰无意识地捻着手指。
他在想阿清。
想与阿清的初见,想他第一次失控,将阿清压在身下,以手指捣弄出温热的汁水,犹如残忍地分开一朵柔嫩的花苞,肆意窃取里头芳香的花蜜。
贺作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早早将阿清划为了“私有物”。
正因为他在潜意识里觉得阿清是自个儿的人,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怒,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情,一而再再而三地与阿清滚到一处去。
“叮铃。”
贺作峰动了动,放在怀中的那个被帕子包裹的缅铃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贺作峰一瞬间被铃声带回了病房——
阿清歪在他的怀里,瞪着湿漉漉的眼睛,不甘与愤怒全写在面上。
贺作峰如坐针毡。
他不觉得羞愧,也不觉得难堪,他……甚至还想继续把阿清拉进怀里,逼着他露出同样的神情,徒劳地挣扎,最后泄气地沉溺在情欲里。
贺作峰想得眼底泛起一层细细的红血丝,喘息也逐渐加重。
他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知道,自己在那档子事上,不同常人。
他想控制阿清,想强迫阿清,想……
“啧。”贺作峰以手扶额,扭身吹了吹冷风。
余光里,祖烈正揣着手,缩在灯笼下转圈圈。
贺作峰敛去心底的躁动,坐上了轮椅。
“四爷!”祖烈循声抬头,乐呵呵地凑上来,“时候不早了,您是直接歇息,还是用点夜宵再歇下?”
贺作峰说:“直接歇下吧。”
他由着祖烈将自己往卧房推,路过弟弟住的院子时,远远地望了一眼:“老六回家了吗?”
祖烈摇头:“没问呢!”
贺作峰顿了顿:“等会儿去打听打听。”
“好嘞。”祖烈不疑有他,“不过四爷,我估摸着,六爷是回来了。”
“……您忘啦?他上协和接方老板,还是您让我去报的信呢。”
贺作峰当然记得。
那时,他怕阿清动歪心思,走错路,催着祖烈将贺作舟叫来协和,轻轻松松地哄走了被蒙在鼓里的方伊池。
正想着,深院里亮起一盏暗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