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的成长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

“平、平安就好！”父亲用力拍打着儿子的肩膀，“唉！这都是什么事啊，造孽啊！”他环顾四下，仍然不能相信自己所处的位置居然是另一个虚拟世界，而他的亲生儿子从此就生活在这里了。

“怎么叫造孽呢，总比咱俩强吧，几个月，跟傻瓜一样……”她已经观看过家里留存的智能监视器，自己一遍遍空烤小甜饼的样子实在一言难尽，“我觉得现在挺好，咱们海洋出息多了！”

是的，分别的这段时间，稽海洋不但个子长高了，骨架也长开了，父亲需要抬起头来看他了，目光不再是一味的宠溺和慈爱，像看一个真正的好小伙子，通过各方面的汇总，他已经了解到这段时间稽海洋所扮演的角色，他为有这样一个英勇，聪明的儿子而自豪。

离愁别绪，尽在这深深的拥抱里，一家三口再次破涕为笑，稽海洋瞥见母亲带来的大食盒，笑道：“妈，您也太夸张了，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不是不知道下次探亲是什么时候吗，干脆多做一些。”说到这，母亲别别扭扭的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刻意做出很自然的情态：“再说，两人吃，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这点不多。”

“两人吃……？”稽海洋心里被重重一击，从进来后刻意压制的情绪开始冒头，“妈，你……你是说……”

“我们都知道了。”父亲适时的插话进来：“那孩子不错，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他常往我们那跑，很多事情都是他帮着打理的，他自己那边也一大堆事，他父母住的疗养院和我们的离得还挺远……”

“啊……他，他怎么和你们说的？”稽海洋感觉心里不是滋味，本来该两个人去面对的事，却全都落在白羽一人头上，而且这每一桩不是小事，无论是向父母坦白自己的性取向，还是介绍恋人，还是打理这灾难过后的两个家庭的重建。

“傻孩子，你自己去问他不就知道了？”母亲好气又好笑道。

稽海洋朝他们身后望去，在通向内堂的台阶上，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稽海洋也不能免俗。

一时间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当着父母面前的忸怩，不好意思，也都没有了，他痴痴的凝望着那个人，下意识就朝那边走去。

白羽仍穿着那身防护服，乍一看和他当暗夜骑士时的软甲很像，只是没有了佩剑和法杖，他看上去仍然那么俊秀，虽然瘦了一圈，脸色也有些疲惫，但眼睛还是亮如星辰，他也回望着稽海洋，嘴唇紧紧的抿成一线，像是在克制什么。

“孩子大啦。”那边，稽海洋的父亲勾住母亲的手，欣慰得一塌糊涂。

母亲本已止住的泪又流下来。

“你看你，你不是也挺喜欢白羽那孩子的吗？怎么又哭了？”

“你懂什么……”母亲像小女孩似的埋进丈夫的肩膀：“我不是难过，我……我就是觉得，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儿子就长大了，而且连对象都有了，我不甘心啊，我觉得我错过了好多……”

丈夫搂住妻子：“谁说不是呢。不过现在好了，大家都平安。”

“白羽。”稽海洋看不够似的死盯眼前人，在还有一步距离时停下，居然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你……还好吗？”

白羽看着他：“就只有这一句话？”

稽海洋轻咳一声，低下头：“当然不是了，还有好多话想说，但现在想起来的只有这一句。”他想知道分别的这段日子他在做什么，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那边现在是什么样子，学校开学了吗，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白羽朝他走出一步，轻声问：“你呢，你好吗？”

“不好，很不好。”稽海洋抬起眼，迅速握住白羽的手。

他很想他，一点都不好。

“这里……很有意思。”白羽抬起头，望着头顶的壁画，画是活的，每一秒都有小天使追着小星星飞过。

“但是没有你，就一点意思都没有。白羽，我好想你，别看屋顶了，你看看我。”稽海洋扯过他的手腕，几乎在撒娇了。

白羽朝他使了个眼色：“伯父伯母还在呢。”

“我不管。”稽海洋上前一步，硬把脸埋进白羽的手心里：“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担了好多，我妈已经跟我说过了，她好像很喜欢你哎……嘿嘿。”

白羽的脸有些红，他磕磕巴巴的说道：“咳。你都成民族英雄了，你的家人，我不管谁管？”对方的头脸埋在他的手心里，睫毛蹭得他痒痒的，他们有太久没有这么实际接触过了，他也很想来一个戏剧性的重逢，比如飞扑进对方怀里什么的，但是长辈就眼前，他需要调动所有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做出出格的举动——稽海洋的父母虽然接受了他们的关系，但听说和亲眼所见区别还是大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