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隆说，从来没有人类愿意留在这里，事出反常必生妖。

是的，瑟隆认为伊迪是人类，证据在于它发现伊迪不吃玫瑰堡里的食物，总是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倒掉，即使是新鲜的水果也不例外。

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它是人类，也许只是单纯的口味不合呢？

白羽当时是这么反驳的。

瑟隆辩不过他，只得一再强调自己的直觉，它的直觉告诉它，这个伊迪一定有问题。

稽海洋也这么认为，他尊重白羽的决定，但同时暗暗担心。

“放心吧，”白羽说，“我们现在优先要做的，是把杨奕扭送回去，至于这边，瑟隆不正好是最有用的监控吗，如果伊迪有鬼，瑟隆肯定是第一个发现的。”

“嗯。”想到马上就回去面对杨奕，稽海洋心情再次沉重下来。

他们到达海边时，况野和金乘五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气氛怪怪的，金乘五仿佛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况野，两人一点目光的交汇都没有。

“我们路上边走边说。”说着，况野再次拿出了骰子。

这回运气不是很好，掷出的是一艘帆船，船身造型十分复古，白色的风帆随风鼓荡，像一面面巨大的旗帜。

四人刚踏上船身还没站稳，一阵微风吹来，船就缓缓开动了。

也许游戏里设计的帆船并不是完全依靠风力助航，只要一点点风就动力足够，船身轻盈的越过一个又一个浪头，虽然速度不能和来时乘坐的飞艇比，但也比现实中真正的帆船轻快多了。

船中面积有限，勉强能站下四个人，白羽因为个人原因在船尾坐着，他只能坐着，因为只要站起来就能看到船身两侧不断涌起的如山的海浪，稽海洋就陪他坐着，金乘五却独自站在船头，距离他们三四个人身位的样子，不一会功夫就被海浪拍成了水人。

即便这样，他仍在偷看况野，目光瑟缩中隐含着一分惶惑。

况野应该是感觉到了，但是却没有理会。

“你们怎么了？”稽海洋问道。

“没事。”况野答，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小动作却出卖了他，他下意识拈了拈手指，这是想要吸烟的习惯性动作。

白羽碰了碰稽海洋，后者会意，没再多问，说回正题：“那个，小公子被抓到了？”

况野点头：“是的。”

稽海洋忙问：“那是不是世界很快就恢复回来了？”

“不乐观。”

“怎么呢？？”况野挤牙膏的技能满点，都要把稽海洋急死了。

况野叹了口气，目光有意无意的往船头方向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来

道：“荣天宝不招。”

“不招？”稽海洋呆了一下，接着道：“是像电视剧里那样，在等他的律师吗？那就告诉他，律师都没时间打游戏，拜他所赐，全都变成npc了！”

况野看他一眼，“不只是那样。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字都不说。”

“啥意思？”

一直安静聆听的白羽皱起眉头，也朝况野看去。

况野：“从被抓捕到现在，十八个小时了，连一个哼声都没出。”

白羽：“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正常吗？”

况野：“进一步的情况我现在也不清楚，要等过去后看了才知道。”停顿一会，他又道：“而且，到这个地步，你真的觉得世界……还能恢复原状吗？”

“我……”稽海洋无意识的抓抓头发，大脑瞬间放空了。

是啊，真的还回得去吗？

记得小时候他最喜欢的一项游乐项目是蹦床，玩起来能连蹦几个小时，每次从蹦床下来后踩到硬梆梆的地面都要适应好一会，因为身体已经习惯了那种超出重力限制的自由自在的感觉。

现在的他们，就是在蹦床中。

被拔高的体能，膨出的肌肉，超越物理常识的攻击手段……虽然况野曾经分析过，这些都是大脑令我们感受到的，但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稽海洋迷茫的望向船舷一侧，白色的巨浪在阳光下无比灿烂，浪花的边角拍到他的脸上，清凉中带着些许爽辣。

稽海洋抬起手，手心落着一枚水珠，他抬起头，阳光已经有些刺眼————这些都是大脑令我感受到的。

所以这些都是不该存在的。

是这样的吗？

在这个与现实世界并行的游戏世界里，那些“活”过来的Npc们，对它们来说，我们的现实世界才是“假”的，那假如这个世界一直存在，那是不是这些就是真的了？

“你在想什么？”白羽的声音令稽海洋回过神来。

“我在想……不，没什么。”在回答的时候，稽海洋有一瞬间的惶恐，他觉得照着自己刚才的思路，好像走进了和杨奕类似的死胡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