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扬看了一眼刘年的床，是一长单人床，和李羽出租屋里的那张床一样，睡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睡虽然挤得下，但睡起来会略显拥挤。

张扬知道刘年不是李羽那种人，自然不会答应和他一起挤，听到刘年的话，张扬自觉地说：“那我睡地上？”

“我家没有多余的床单和被褥用来给你铺地上睡。”刘年起身把毛巾挂起来，转身坐到床边：“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挤一挤。”

刘年刚说完，张扬就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说：“我肯定不介意啊。”

他和李羽挤着睡习惯了，比起挤，张扬更懒得动手去铺床。

既然刘年主动开口了，张扬怎么会不答应，他巴不得现在就躺在床上睡，生怕刘年一个反悔把他撵出去。

直到和刘年并排躺在一起，张扬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没想他们正闹着别扭，刘年还愿意收留他。

张扬忽然意识到，其实刘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表面上冷若冰霜，对谁都爱答不理，其实暗地里是个热心肠，不然他怎么会不计前嫌大晚上地收留他呢？

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有别的，但张扬并不想去深思，自顾自地把这一切归咎为友谊，是刘年把他当真朋友的表现。

张扬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心里那点别扭逐渐消散了，他一激动就开始对刘年吐露真心：“刘年，其实你这人还不错。”

刘年背对着张扬，不冷不热地回答：“哦。”

“说实话，我以前挺讨厌你的。”张扬说着转身面朝刘年，正好看到他的后脑勺：“感觉你很高傲，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还喜欢动不动地就对别人翻白眼。”

张扬这么一说，刘年就知道，他说的是办公室里那次了，刘年垂眸，沉声解释道：“我近视。”

他说着话却依旧没转身，张扬说一句他回应一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是同样的话，但脑回路却不在一个频道上。

张扬无奈撇嘴：“你别打断我啊，现在说什么近视不近视，你不近视也不爱搭理人。”

刘年果然不再说话，张扬看到他的肩膀微微耸动了几下，好像在笑。

“今天看来，你还是挺讲义气的，哥们没处去了，你大晚上的还让我留宿。”

“哥们”两个字像铁块一样咂进刘年的耳朵里，他肩膀定住了，又开始闷着不说话，由张扬自言自语。

张扬说得慷慨激昂，竟然莫名地对刘年产生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所以你这朋友我交定了，以后咱们就是睡过一个被窝的好哥们了。”

其实张扬也不想说那么多话，他早都困了。

但今天发生的那些事还历历在目，他的心思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说这么多，故意称兄道弟，也只是为了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

即使他已经努力地装自然，努力地把刘年划分到铁哥们的范围，但张扬还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心里还是觉得有一丝无法言喻的微妙。

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刘年回应，张扬侧身看了一眼，发现刘年正一动不动地躺着，好像睡着了。

“这就睡了？”

张扬心中感慨万千，本以为刘年和他一样会觉得尴尬，两个人都会面临一个不眠夜，想不到刘年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能快速入睡。

难道只有他自己想得太多？

张扬的心思百转千回，枕着头叹气。

“没有。”刘年突然开口：“你那么吵我怎么睡得着。”

像是怕被发现心里那点别扭的心思，张扬故意把话题往好兄弟那方面扯：“睡不着正好，咱们趁今天拜个把子，以后有你扬哥罩着你。”

谁知道刘年突然转身，定定地盯着张扬，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不需要。”

“为什么？”

“不想。”刘年说着移开目光，看向张扬身后的墙壁，他一点也不想和张扬当好哥们。

“这么不给面子啊。”张扬心里一咯噔，一边回避刘年的目光一边假装泄气地说：“咱们都这么熟了，你怎么还这样。”

刘年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反驳张扬的话，打破了张扬努力营造出的好兄弟气氛：“没那么熟，在你来我家之前，我们好像还在闹矛盾。”

他说着转身，终于敢面对张扬。

刘年眼睛里折射着窗外路灯点点的光，在看向张扬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些平常没有的期冀。

张扬看见了，心里跟着一惊，快速地转头，干咳着不说话。

他的闪避之意太明显，看得刘年的心跟着凉了一截。

刘年撇嘴，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他眼里的光灭了，最后苦笑地扯动嘴角转身再次以背对张扬的姿势躺下，淡淡地说：“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