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巷106号(19)
但是那时的杜笑很显然说不通道理,只一味嘴硬,还骂脏话。
“谁、谁他妈哭了?”
可惜他的眼泪没有任何说服力,滴答滴答掉个没完。
少年显然不擅长面对这种场面,上上下下翻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纸巾,只好伸出自己的袖口帮他擦掉眼泪,抿紧了嘴唇,按耐着性子笨拙地道歉:“别哭了。”
杜笑不讲话,也不理他,眼睛通红,连掉眼泪的样子都带着一股子委屈巴巴,好像在等着人来哄他。
于是少年替他擦掉再次无声无息掉下来的眼泪,跟猜出他心思了似的,又低三下四说:“是我错了,不该凶你。”
“你真的很喜欢对邬齐撒娇,你自己都没察觉到吗?”
六月十七讲。
第11章 汪
“哭怎、怎么能、能算撒娇?”
杜笑不同意,急得结巴起来。
“哭怎么不算撒娇?又从来没见着你对其他人天天哭,你之所以老在邬齐面前哭难道不就是知道他很吃你这一套然后会来哄你吗!”
这段话叫十七讲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砸得杜笑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他脑子发蒙,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十七犹还不自知,凑上来讨人嫌,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你没法反驳吧!”
“闭嘴!”
“哦哟哦哟。”十七灵敏地躲过了抱枕,捏着鼻子阴阳怪气道:“被我说中了吧!哈哈哈哈!你只会在我面前逞凶斗狠,对上邬齐的时候就是爱哭鬼!黏人虫!撒娇精!”
杜笑越是表现出生气,十七就越是要做出十二万分的讨人嫌。
后来整整三天,杜笑都没有跟十七说一句话,因为被当成空气人的滋味太过于难受,十七不久后就缴械投降,不仅对于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且保证绝不再犯。
他可怜巴巴地摇着杜笑的袖子,嗲声嗲气地求饶:“杜笑,笑笑,我错了嘛,不要不理人家,人家会伤心的,你不是爱哭鬼,粘人虫,撒娇精。”
杜笑放下了书,白皙的脸颊绷得很紧:“那谁是?”
十七立刻连连点头:“我是我是!我是爱哭鬼,粘人虫,撒娇精!”
杜笑抿了抿唇,做出严肃的样子:“那你以后不准说了。”
“我不说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说了!”六月十七举手发誓,见杜笑不生气了,得寸进尺地扑过去:“呜呜呜……你原谅我了我真是太感动了。”
“别过来,你脏死了!”
……
日子很快就到了盂兰盆节,杜凌霄也终于赶完了剩下的稿子。
一个流浪汉似的胡子拉碴男人正在厨房泡咖啡,穿一件灰色汗衫,趿拉着拖鞋,眼下还挂着两个青黑的黑眼圈,边跟人打电话边打哈欠。
杜笑:“……”
杜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老爷子:“这、这是……”
“你表哥。”老爷子倒是很淡定:“他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变成这样。”
不再赶稿的杜凌霄洗完澡刮掉胡子又变回了初见时那个冰山雪莲似的男人,丝毫不见之前的颓废低迷。
是魔法吧。
绝对是魔法。
六月十七如此想到。
今天的早饭是杜凌霄做的鸡肉三明治,老爷子要赶着去帮忙布置庙会现场,杜笑咬了一口,机械地往肚子里咽,却奇异地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胃口。
奇怪,明明之前觉得很好吃。
杜凌霄放下了杯子:“为什么不高兴?做的早饭不喜欢吗?”
“啊。”杜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没有不喜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少年已经恹恹不乐到每根头发丝都在竭尽全力地写上了“我很不开心”几个大字。
如果情绪也能有数值,那现在此刻空气里灰色的失落值一定立刻爆表了。
杜凌霄心想。
“今天晚上有庙会,去吗?”
黄瓜和圣女果一起嚼碎了转化成奇怪的味道,原本看起来绿油油十分鲜嫩的生菜也变得让人倒尽胃口。
杜笑想说不去,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下去了,心里有个很微小的声音在劝他,万一邬齐也在那里呢。
他攥紧了筷子。
邬齐在又怎么样,自己又不是很想见到他。
想起对方前几天讲的那句话,杜笑变得沮丧,眼睫毛都往下耷拉了,显得很委屈。
而且邬齐也不想见到自己,还不想跟自己说话。
眼见着可爱的弟弟不仅没有好起来,反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变得更加没精打采,杜凌霄在心里将那个让杜笑烦恼的人反复鞭打,面不改色开口:“那你还去吗?不去的话我可以找别人。”
杜笑张了张嘴,明明想讲的是拒绝的话,可嘴巴却完全违背大脑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