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滴顺着蒙弄的脖颈,流到前胸,实在是太热了,连睫毛都挂着汗珠。
蒙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他用手撑住额头,张开口喘息,眼神十分疲惫。
就在刚刚,蒙弄做了一个让他身心俱疲的梦。
梦里,看见景主任被绑在椅子上,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他的后脑。
“怦!”
一声枪响。
那张英俊硬朗的脸,霎那间化为粉末,在蒙弄眼前炸开。
蒙弄心里一紧,可下一秒景主任的脸又变成了宁持之。
比起景主任强壮的身体,宁持之瘦了太多,他一个人孤零零得坐在那里,抬头看着蒙弄,发丝乌黑,脸色却极其苍白。
宁持之张着干裂的唇,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蒙弄……救我……”
蒙弄的心都要裂了,他发疯一样冲上去,可是四肢和身体都好像被无形的黑手缠住,让他动弹不得。
“宁持之!”
这一声简直是从蒙弄胸腔里爆发出来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身体肌肉被拉扯到极致,剧烈颤抖。
好不容易挣脱束缚,蒙弄奔跑着,想要紧紧抱住宁持之。
属于自己的omega,与他从灵魂层面共鸣的伴侣,在被蒙弄碰到的一瞬间,“呼”的一声,就像是被狂风吹散的花瓣,一寸寸的消弭。
蒙弄身体僵硬,猛地呆住。
面前的梦境又开始变换,最后呈现了宁持之父母的脸。二老伤心欲绝,抱着蒙弄放声大哭,泪如泉涌,湿润的泪水,尽数灌在蒙弄脖颈里。
蒙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醒来,那种无力而绝望的疲惫感,还笼罩在蒙弄的心间。
蒙弄累得不停喘气,汗水顺着发丝落在床单上,Alpha脊背结实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的动作缓缓起伏。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刻钟。
黑暗的环境没有缓解他心中抑郁的情绪,蒙弄想了想,掀开被子,站起身来,离开卧室。
“宁持之。”
蒙弄走到画室前,轻轻喊着。
如果宁持之没睡,他肯定能听见。如果已经睡了,蒙弄就想在他门口站一会儿。
不过蒙弄等来的不是宁持之。
阿姨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道:
“宁先生出门啦,他让我不要吵您睡觉,但如果您找他,就告诉您,他马上回来。”
“哦……好。”
“您有什么事吗?”
“没有。”
蒙弄说着,有点尴尬,便想回卧室。
“我帮您热牛奶,您在画室等宁先生吧。”
蒙弄顿了顿。
他一直觉得画室是宁持之的私人领域,从未想过要踏足其中。
可阿姨却以为他是默认的意思,忙跑到冰箱那里拿牛奶。
蒙弄站在画室门口,犹豫不决。
如果宁持之不想让蒙弄进去,肯定会把门锁上的,作为这个家的主人,宁持之掌管着全部房门的钥匙。
蒙弄觉得,这间房间的门,大概率是锁着的,这里面应该有宁持之不愿意给蒙弄看的东西,不然他不会这些天都看守般睡在画室里。
蒙弄叹了口气,用手握住画室门的把手,向下一按。
出乎意料,画室的门应声打开。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能看到窗外一轮明月。
直到此时,蒙弄方知,原来这扇门从来没有对自己锁上。
自春节到现在,蒙弄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推开画室的门,但他一次也没有。
蒙弄恍然,屏住呼吸,打开了灯。
原本在月光笼罩下模糊的画纸,立时呈现在蒙弄眼前。
在看到画纸上内容的一刹那,蒙弄微微睁大双眼,瞳孔都缩紧了。
他抿着唇,忍不住闭上了眼。
宁持之的画室很大,和主卧面积一致,但里面或高或矮,或紧或密得摆了许多画架,导致这里只有角落放了张宽度不到一米的单人床。
蒙弄缓缓走到床边,坐在上面,嗅觉敏锐的Alpha立刻闻到了宁持之信息素的气味。
蒙弄长叹一声,低下头,他把手指插在头发里,闭着眼想起记忆中家里那本陈旧的相册。
相册里夹着蒙弄从小到大的照片,照片上蒙弄的脸一直那么模糊,显而易见,相册里的照片,没有一张是以他为中心的。
可是,可是。
蒙弄默默做着心里准备,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画纸上的内容,心脏却还是不禁一颤。
其实,蒙弄在打开画室门的时候就有预感。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画室的画纸上,所有的内容都是“蒙弄”。
大部分是全身像。
他笑着的、哭着的、皱着眉、唱着歌……
有的画纸很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也有画纸崭新,应该是近期完成的作品。但无论怎样,画纸上内容都保持一致,所有的一切,全都与蒙弄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