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障碍患者(154)
——许落又发病了。
他知道许落睡觉前吃了安定,但是没睡两个小时,人就醒来了,实际上许落的手一抽一抽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了,所以从刚才起就特别心不在焉,皮筋一下子就被他扯断了。
从最开始拧着被子,到后面掉到床下去,再到现在不停地喝水,发抖,抠挖自己后颈处残破的腺体——段之恒知道,这是许落对抑制剂成瘾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但也只要熬过这一小段时间,他就会慢慢平静下来,撑过一波,下一次的发病强度就会降低。
但这段时间很难熬,不是对于许落而言,而是对于他而言。
在这点上,可能他才是把许落逼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许落被Karry绑架之后,他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许落发病的时候意识不清楚,那时候的他最黏人,会抛下所有不安的情绪,对他予取予求:听话地投怀送抱,放肆地索取着亲吻,就连情事上都会极其主动,整个人都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做什么都腻呼呼的,说话都拉着糖丝。
他太着迷于这种感觉了,与其说是许落上瘾,不如说是他在逐渐成瘾。
所以他始终无法拒绝许落的请求,和许落同居的三个月里,自己没打几支抑制剂,Lucy和林风遥嘱咐着给他送来的抑制剂,全打给了许落,他甚至希望许落就是那种迷迷糊糊的样子,永远不要清醒过来。
但他没有想到,在他满足Karry的愿望之后,对方还会来阻挠他,逼到许落自杀。
有多少个晚上他做噩梦,看见母亲从桥上跳了下去,等他冲过去一看,倒在桥下的人,却是许落。
血肉模糊的许落。
都是他的错。
许落也都知道,却没有责怪过他。
段之恒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把大拇指的指尖都咬破了,口腔里全是血的腥味,他恨不得双手冲破屏幕伸到里面去,拥抱着在地上痛哭蜷缩着的爱人,他无数次幻想过,或许自己也能像父亲那样,为母亲造一栋与世隔绝的别墅,把人关在里面,与世隔绝。
曾经他讥讽Karry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做法,但实际上在他内心深处,他要比Karry残忍一千倍一万倍,他甚至觉得,许落的社交障碍症是在他潜移默化下形成的,因为那就是他的愿望。
许落无法与任何人正常对话,始终渴求着他的帮助,永远躲藏在他的隐蔽之下。
讨厌死了,和所有人都能笑眯眯说话的许落。
讨厌死了,会照顾好每个人情绪的许落。
讨厌死了,为了得到别人的赞扬,偷偷努力到深夜的许落。
他喜欢那个在自己身边的,无拘无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许落。
“之恒,这个叫酒,你喝喝看,可难喝了。”
他喜欢那个,会偷偷学着大人的样子喝酒,结果两口就醉,睁着双漂亮的大眼睛吐着舌头看着他的许落。
“之恒,晚上不要睡觉,我拿石头砸你窗户你就爬下来。”
他喜欢那个,大晚上总是不喜欢睡觉,要骑着自行车载着他,专门去很远很远的一条冰凉的小溪里泡脚的许落。
“之恒,你可以假装是我哥哥,帮我请假。”
他喜欢那个,陪着他不上课,大热天叼着棒冰打游戏机的许落。书包被许落不小心扔进了臭水沟里,回家去和家里人说,路上被小混混抢走了,许父信了他的鬼话,许落开心地笑了一晚上。
“之恒,快,快点亲我,手放到我衣服里面。”
他喜欢那个,会冷不丁提出这种放荡的要求的许落。
他把许落摁在墙上亲,衣服翻起来,两个人脸上都泛起潮红。
“刚才有个人,一直想接近我,你听见他关门的声音了么?”他的落落,两只手抱着他的脖子,蹦蹦跳跳的,“你说,我们俩会不会把他给吓到了啊?”
他两手捧着许落的脑袋,眯着眼告诉他:“不准去想别人,别去外面玩了,落落。”
“好的。”许落把难受的领结拆掉,双脚都勾到他腰上去,“我只和之恒玩,不和别人玩。”
他的落落,是个极其听话地孩子,只要他提出要求,因为他是自己的未婚夫,所以他一定会答应自己。
从不在宴会上露面,到转去班级更小的私立学校,到后来不去上学,不结交朋友,把社交圈封闭起来。
许落从最开始瞬间可以和所有人打闹在一起,到后来,对所有和社交有关的事情都兴致缺缺。
其实每件事都有端倪,只不过他乐在其中而已。
他把手放在放大的许落的脸上。
“落落,落落。”
他的落落,发病的时候被他养成了习惯,身体需要人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