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被看到，谨慎的他还在羊皮纸上施了咒——虽然对多丽丝形同虚设。

但以她的性格也断然做不出偷看的事来，最多不过是缠着林恩问个究竟。

想到这个愈发惹人喜爱的助手，林恩笑着摇摇头，魔杖轻点，障眼法应声消散。

从笔迹看，马尔福写信时的心情不太平静。

每个字都像在和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搏斗，充满挣扎的矛盾感。

内容也如此，字里行间纠缠着固有的傲慢与新生的忐忑，使得这封简短的信件像是你一言我一语拼凑而成，读起来很是诡异。

但林恩看得很开心，他看到了德拉科·马尔福的困惑与寻求解答的努力。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向舒适圈以外的世界。

产生疑问，是一切探寻和求索的起点。

这个从0到1的变化，绝大多数信奉纯血至上的巫师一生都不会拥有。

因为一旦真正看到现实，某些荒谬的谎言就很容易不攻自破。

固有认知与全新的理念相互厮杀，就像天使与魔鬼的争斗。

这注定不是个短暂的过程，但结果显而易见——就如林恩上次分别前所说，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非耳朵。

马尔福现在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一个同样出身于纯血贵族家庭的巫师。

怀着感慨和期待，他隐去了羊皮纸上的文字，塞进抽屉，而后打开了这本记录着十九世纪巫师历史的魔法史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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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福做的工作比预想中更多。

并非零零散散的蜻蜓点水，他几乎在每一页、每一个重要文段都留下了自己的批注和思考。

谈及纯血巫师的篇章，他的笔下不乏赞美与憧憬，甚至会用漂亮的波浪线条将这些杰出巫师的成就与成长经历标注出来。

而在混血巫师和麻瓜出身巫师的部分，他的纠结和成长体现得淋漓尽致。

起初，他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待这些巫师，并以挑剔的眼光审视他们的成就。

他的批注与困惑包含了质疑和调查，也有对当事人成长历程的发掘，不仅在思考，也在寻找新的文献佐证自己的观点。

而后，或许是在调查过程中有所发现，又或是意识到这些事件和人物的真实性，他的态度渐渐起了变化。

先入为主的色彩开始淡化，文献引用也愈发精到和准确，显然下了苦功。

到了最后，轻薄的信纸在书页间层层叠叠，甚至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一条从本能的傲慢走向敬畏和探索的轨迹清晰可见。

这个骄傲的纯血小巫师第一次抛开成见，将自己沉浸到历史中，想要找到真相。

与此同时，林恩也能感受到他的愁苦和畏惧。

要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相信自己始终奉为圭臬的观念存在问题，这是极大的痛苦。

尚未定型的思想很难应对这样的冲击，这几乎是内心世界的坍塌与重构。

更为艰难的是，他始终处在以血统论为主导的环境中，不论是马尔福庄园，还是斯莱特林学院。

第一次巫师战争之后完全不够彻底的清算为纯血理论留下了足够的土壤，让它在短暂的偃旗息鼓之后再度生根发芽，并随着现任魔法部长福吉的支持而再度粉墨登场。

环境对人的塑造是潜移默化的，而像多丽丝这样既有野心又有原则的斯莱特林不算多数。

让林恩感到欣慰的是，就如斯内普在和他的一次密谈中所说，德拉科与他狭隘的父亲不同，他虽然深受家族和纯血亲戚们的影响，却终究还没有被完全同化，至少不像马库斯·弗林特一样。

至少在林恩看来，他还有着改变和成长的可能性。

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过多介入，更不打算进行灌输或说教，他只是在夜幕与昏暗的灯光下，顺着马尔福的问题，写下一行行文字。

他为这个年轻的巫师留下了解答困惑的钥匙——那些记载了更多史料的书籍与论文。

对聪明人来说，寻找答案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答案也会是他深信不疑的。

即便一开始并不明显，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扎下根系。

夜色渐深，桌上的镜面忽明忽暗，时而可见一缕金色的秀发。

在林恩聚精会神的时刻，尤菲米娅悄悄启动了双面镜，在千里之外无声地观察。

明媚的褐色双眼带着与生俱来的妩媚和机敏，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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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马尔福也是辗转反侧。

但半夜才睡下的他，天还没亮就又醒了过来。

克拉布和高尔的鼾声依旧大得出奇，很是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