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把灯开着。”

楚光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不过很快注意到她戴着耳机。

“没事呀，反正平时在避难所里的时候，我们也是开着灯睡。”夏盐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

这家伙真是当电费不要钱啊。

不过想到培养舱的电力消耗，楚光也不在意那点儿耗能了。

见楚光没有说话，夏盐继续说道。

“她选的是数学和经济管理，这两个课程似乎挺冷门的，帕伊的师父打算亲自教她。”

说到这儿，夏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对了，差点忘了，帕伊让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听到这句话，楚光立刻来精神了。

“VM的事情有结果了？”

夏盐点了下头。

“嗯，101号避难所的管理者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对方提出了一个条件。”

楚光立刻问道。

“什么条件？”

夏盐说道。

“那个人说，他想和你见一面。”

……

101号避难所门口。

原先安置在这儿的营房，只剩下了寥寥几座。

除了生产设施和研究设施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搬走，大多数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地表。

身为档案室的管理员，艾文大概率会最后一个离开这里。

在返回地表之前，他需要将档案室中的资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这样才能保证到了新的环境之后不至于手忙脚乱。

所幸的是，最近他收了个小徒弟，应该能帮上自己不少忙。

当然了，在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档案室中。

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办公桌前，安静地翻阅着自己徒弟写的“观察日记”。

由于里面掺杂了不少抽象的简笔画，因此想要完全理解得稍微花点时间。

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站在一旁的帕伊也没有闲着，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在曙光城的见闻。

包括那儿的人们是如何把垃圾炼成钢铁，如何把木头削成家具，如何从植物中提炼燃油……

说的口干舌燥了，她做了最后的总结。

“总而言之，那里虽然很落后，但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和其他的废土客不一样，他们不只是适应废土，同时也在改造着脚下的土地！”

“听说一年前那儿还是一片荒原，现在不只有一望无际的农田，还有很大很大的车站和列车……小鱼给我看了以前的照片，简直太不可思了！”

看着双手比划着的徒弟，艾文笑着调侃了一句。

“一碗刨冰就把你收买了？”

“怎么可能！但是但是，淋着果酱的刨冰真的超级好吃！那味道简直绝了！而且不只刨冰，还有好多好多我没见过的东西！”帕伊两眼闪闪发亮地说道。

到底还是贪玩的年纪。

不过也正是拜此所赐，通过她的视角，自己也算是看到了一些寻常人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或许，这也是先驱们打算派她去那儿的原因。

艾文笑了笑，将手中那份看不太懂的《观察日记》放了下来。

“是吗？改天我也去尝尝好了。”

“好呀！我带你去！”帕伊兴冲冲地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发现的宝藏店铺分享给自己的师父了。

“过段时间吧，我得先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完……”

停顿了片刻，艾文继续说道，“可以和我说说他们的管理者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

听到这个问题，帕伊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纠结该如何形容。

不过就在这时，她忽然眼睛一亮，开口说道。

“虽然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清楚……但我感觉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很好相处？”

“嗯！”帕伊点了下头，愉快地说道，“虽然是管理者，但他和我们的管理者完全不同……怎么说呢，他的身上没有那种很遥远的感觉。”

很遥远的感觉……

艾文微微愣了下，脸上随即浮起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虽然是很抽象的描述，但他能理解自己的学生，想表达的那种感觉是什么。

101号避难所的蓝外套们常以“导师”自称，然而101号营地的居民却很少称自己为学生，而是更多以“受庇护之人”自居，将101号避难所的居民们视作“先驱”和“主”等等。

这其中包含的情感，不仅仅只是对启蒙和庇护的感恩，更包含有一种崇拜的情绪。

不仅仅是对学识的崇拜，还有对身份的崇拜等等……

这种近乎宗教意义上的信仰和敬畏，难免会产生一些距离感。

即便他能感觉到先驱们其实在极力避免这一点，即便他自己也能意识到问题在哪，但仍然难以免俗。

“……难怪先驱想和他聊聊。”艾文轻声感慨了一句。

他忽然对那个男人愈发的好奇了。

改天去拜访一下好了。

……

翌日。

从巨石城返回的卢卡在长久农庄发表了就职演讲，宣誓对联盟的忠诚，正式担任曙光城的城主。

这对于曙光城的居民而言倒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很久以前他们就熟悉那个老卢卡了。

不过对于那些从外地来的行商和佣兵们而言，这却能算得上是个大新闻了。

毕竟老卢卡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听说过，他之前是布朗农庄的农奴。

当天晚上。

北街的某个酒馆。

一群来自巨石城的行商们，聚在一张木桌前，一边喝着酒，一边高谈阔论着今天发生的新鲜事儿。

“听说新上任的曙光城城主是一名农奴。”

“农奴？能管好这么大聚居地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不看好他，一个农民懂什么？能把账本看清楚吗？”

“但他毕竟是那些蓝外套们任命的……那些聪明人总不会犯错吧？”

“哈哈，聪明人？聪明人会落到去当地鼠？把这里糟蹋成这鬼样，你也别太高看那些人了，一群躲在地洞里的胆小鬼罢了。”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行商打着酒嗝说道。

“嘘……小点声，这儿可不是巨石城。”

注意到周围有人眼神不善地看着这边，坐在旁边的年轻行商连忙拉了喝醉的同伴一把，让他把嘴闭上。

他们是来做买卖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酒馆的角落，孙世奇听着那伙人的议论，眼中不由浮起了一丝惊讶。

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坐在他对面的周南不由笑着说道。

“没听说这事儿吗？”

“嗯……我刚从南边回来。”孙世奇点了点头。

半个月前，他带着一卡车便宜买来的军火，去了一趟锦川行省，从那儿的农场主手中换了一百吨谷物，今天下午才到曙光城，正好错过了曙光城城主的就职演讲。

不过，他倒是知道那个卢卡。

好像很久以前，那个老头就在帮404号避难所的管理者做事儿了。

先是管仓库，后来是经营长久农庄，好像还负责过布朗农庄的收编，履历倒是没什么毛病。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位管理者居然有如此魄力，真把一名曾经当过农奴的“下等人”放在了城主的位置上。

而且还是新联盟的首府——曙光城。

他心中倒是没什么偏见，反而有些佩服，毕竟他自己也是出生微末的幸存者，去年秋天还在倒腾一些破烂。

哪怕是作秀，他们也确实做的漂亮。

至少比那个矿主和商会老板们弄的红河联盟有诚意多了。

看着那伙结账离开的巨石城行商，孙世奇忽然想起些什么，开口说道。

“说起来，最近从巨石城来这儿的行商似乎多了不少。”

不光是这里。

之前在贸易站的时候他也见到了不少。

虽然以前也有巨石城的行商来这儿，但来的并不多，至少不像现在这样，随便找家酒馆一坐，就能看到那些鼻孔恨不得翘到天上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