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认真工作的斯斯，已经摸鱼了一个钟头的芝麻糊不禁感到一丝惭愧，悄悄合上了摊开在膝盖上的小说，打算也认真干一会儿活。

不能总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斯斯一个人去做，至少……太阳落山之前卖出去一单！

就在她刚这么想着的时候，恰好有一名顾客溜达到了她的摊位前。

那人的模样消瘦，衣着朴素，不是威兰特人，但也不像是本地人，倒有点像是银月湾银月教派的牧师。

芝麻糊很眼熟这类人，甚至眼熟到了能一眼从人群中认出来的那种。

毕竟每次她若是不戴帽子遮住头顶的猫耳，这些人都会一脸狂热的扑上来拜她。

只见那人朝着她膝盖上的书本看了一眼，又看向了旁边那一筐旧书，摸了摸下巴好奇问道。

“这些书是打算卖的吗？”

听到有人对这些书感兴趣，芝麻糊的脸上顿时挂起盈盈的笑容，声音悦耳地说道。

“当然，客人您感兴趣吗？”

那人诚实的点了点头。

“多少钱？”

芝麻糊热情的说道。

“我们是按吨卖的，一吨差不多有两三千本，只要2000银币！”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人听过之后却是摇了摇头，低声埋怨了一句。

“太便宜了，书本这种珍贵的东西，怎么能卖的比鲱鱼罐头还便宜！”

可是这是旧书啊……

看着顿足摇头的客人，芝麻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试探着说道。

“那……2500？”

她的话音还没落，那客人已经从那朴素的袍子里掏出了钞票。

“就2000银币吧，不用讲价了，给我来一吨好了。”

虽然原则上是5吨起卖，但考虑到他是第1位客人，芝麻糊还是破例收下了钱，并给他开了提货的票券。

“拿着这张票券去肉肉号货船上提货就可以了……那个，能请问下，客人您拿这些书是打算做什么？”

那人倒也没有隐瞒，一脸虔诚的说道。

“鄙人是银月女神的仆人，来到这片贫瘠的土地传播银月女神的福音，只可惜当地幸存者过于愚昧，且民智未开，我打算先从教他们识字开始。”

芝麻糊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右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头顶的帽子。

话说月族人刚被西岚的皇帝清洗，银月教派在这儿传教真的没有关系吗？

很难说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毕竟银月湾和婆罗行省隔着那么近，很多东西都是说不清楚的。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这里是威兰特人统治，皇帝应该是管不到这儿的。

“那祝你好运了……啊，对了，其实除了旧书之外，办报纸也是可以提升识字率的。”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于是又好心提醒了一句。

“……报纸是吗？”

那人若有所悟地自言自语了两句，眼睛渐渐明亮起来，“唔……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倒是可以试一试，只不过报纸上写什么内容呢？”

“连载一些通俗的故事可能会比较好哦，比如……这本如何？”

说着，芝麻糊将手中的《觉醒者波尔》递到了他手中，热切地安利道。

“我记得巨石城的《幸存者日报》最早就是因为连载在子刊上的小说火起来的！人们一旦有了共同的语言和话题，就算不用催促他们，他们自己也会主动去学习，甚至还会参与到创作中呢。”

她还记得最早那报纸上刊登的都是一些玩家搬运的现实中魔改的小说，但后来流行的都是巨石城居民们自己创作的故事了。

看着这位姑娘塞到自己手中的书本，那牧师的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啊，这也太不好意思了，这么给我真的好吗？要不我还是付钱吧……多少钱？”

说着，他将那本书匆忙地夹在了胳膊肘下面，又去翻找自己的口袋。

看着他急着找钱的样子，芝麻糊不禁莞尔一笑，摆了摆手说道。

“不用不用，就当是那一吨旧书的赠品好了，如果你们的报纸盈利了很多的话，还请寄一笔稿费到巨石城给斯伯格先生。虽然遣词造句粗糙了些，但毕竟是他认真写出来的。”

“这个您放心！对了，我叫……梅尔吉奥，请问您的名字是？”

“叫我芝麻糊就可以了。”那其实是她养的猫的名字，后来就当做网名了。

就在这时，梅尔吉奥忽然注意到了从她帽子缝隙边缘翘起的猫耳。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错觉，当听到芝麻糊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却隐约想起了在银月湾时听过的传闻，脸上的表情渐渐从错愕变成了狂热。

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芝麻糊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妙，赶忙拉着帽子的边缘将露出来的耳朵又塞了回去。

不过显然已经晚了。

那人的脸上带着无比的虔诚，旁若无人地深深鞠了个躬。

“请尊敬的……抱歉，请您放心，在下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让银月的光辉洒满这片贫瘠的土地！”

看着他这副明显用力过猛的样子，和一旁目瞪口呆的斯斯，芝麻糊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你别这样，还有你误会了，我真不是那什么银月女神的化身……我就是普通的玩——哎，我到底得怎么说你们才能信啊。”

“您说的对，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梅尔吉奥一脸虔诚，做出了守口如瓶的表情。

和在银月湾的时候一样。

这帮“爱猫人士”根本不听自己说的话。

虽然起初还挺好玩的，但时间长了是个人都会感到头大。

芝麻糊扶额叹了口气，最终放弃了解释，抱着膝盖小声咕哝了一句。

“啊……总之，加油吧。”

那声音充满了出于无奈的敷衍，然而听在梅尔吉奥的耳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如同得到了主的恩召一样，梅尔吉奥注视着蹲坐在杂货摊后面的她，无比虔诚地起誓道。

“遵命！”

第760章 721号地

和废土上大多数充满人间烟火的聚居地相比，721号地更像是真正的幸存者聚居地。

而生活在这里的幸存者，也更像是真正的幸存者。

这倒不是说他们很穷。

那缝缝补补的防寒服虽然看着有些陈旧，但怎么也比一家人凑不出两件衣服的婆罗行省幸存者要好的太多。当地人更不必吃土，即使是最艰苦的时候，也是有营养膏可以果腹的。而不那么艰难的时候，也能弄到面包和香肠。

事实上，坐在列车上刷着论文的那个研究员并没有说谎，科委会满足了当地人一切生存所必须的营养，以及维持生命的基本必需品。

比如混凝土修的房子，取暖和照明用的燃料，以及修的和教堂一样漂亮的学校等等。

受教育的权利得到了基本的保障，当地幸存者只要按照科委会的要求完成不算太苛刻的生产任务就能获得温饱，但又不会活得太好。

当地人所承受的苦难也大多来自于气候本身，而气候似乎没什么可抱怨的，旁皇沼泽即使在战前也不是宜居的地方。

唯一能抱怨的，似乎也只有那极端不平等的待遇，一名研究员能享受到的资源，甚至超过了1000个普通幸存者消费资源的总和。

而这仅仅是个人生活标准，还不计算业务上的支出。若是把实验室的开支也算上，那就没法计算了。

不过这一点似乎也不值得抱怨。

毕竟改变命运的机会并不是完全没有，甚至一生中足足有八次之多。

只要年满12岁，就可以参加遴选学徒的考试，不服输可以一直考到20岁为止。

只要考上了学徒，就不在科委会的管辖之内，而是能够成为学院的一员。这不仅仅意味着个人的荣誉，整个聚集地都会跟着沾光——科委会不仅仅会奖励培养出“未来的研究员”的家庭，还会对整个聚居地予以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