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唐三大口喘息着，声音此刻都有些含糊不清。

“霍雨浩……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看过记忆之后，似乎是亲眼见证了自己所达到的辉煌，将自己代入了前世那个神王唐三，他不愿在霍雨浩面前露出那种如同蝼蚁苟延残喘般低劣的表情，而是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一样，眼神阴翳而内敛。

他明白霍雨浩想要什么，想要看到他像狗一样摇尾乞怜，跪服求生，只有不让对方如愿，自己才有可能活命。

然而霍雨浩却像是浑然不在意他的反应一样，再次抬起手，握住了他背上的一根蛛矛。

咔——

清脆的声响再次引动了唐三痛苦的痉挛，就在他另一个完好的手掌下意识要握紧拳头的时候，猩红蛛矛先一步将之贯穿，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啊——！！！”

期待已久的绝望悲鸣终于从唐三的口中吐露，他怒视着霍雨浩，瞪大的双眸将眼角都崩裂开来，鲜血蜿蜒而下。

“杀了我！杀了我！！”

霍雨浩充耳不闻，一边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唐三扭曲到极致的面孔，一边再次抬手，握住了一根蛛矛，轻声开口，自顾自的说着。

“其实，我并不在乎你算不算计我。”

咔——

这一次，蛛矛的尖端对准的是脚掌。

唐三眼中闪烁着恐惧，身体痉挛着，战栗着：“你这个……你这个……疯子……啊！！！”

身体再次被贯穿，放声悲鸣。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伤害我的同伴。”

咔——

第四根蛛矛，应声而断，而唐三喉咙早已经嘶哑，声音如同破洞的风箱，蕴含在其中的凄厉却一点不少，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在一起，却被蛛矛死死固定住。

终于，随着鲜血飙射，最后的脚掌也被固定住。

霍雨浩失神地看着趴在地上，涕泗横流的唐三，脑海中闪烁着前世的画面，伊莱克斯、冬儿、秋儿……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他们离我而去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

说完，他偏过头，看向了波赛西，抬手虚握，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黄金三叉戟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就从波赛西手中飘身而出，化为一道金色流光，顺从地落在了霍雨浩的手中。

“而这种难过，必须让你感同身受才可以。”

积蓄在霍雨浩体内，名为绝望的情绪缓缓注入三叉戟中，那原本灿烂的黄金色泽居然变成了死寂一般的灰色。

这一刻的他，再次捡起了情绪的力量，打造出了最为致命的精神毒素。

“你似乎想要这个？”

“不……不……那些不是我干的……”

感受着上面浓郁的情绪之力，唐三下意识回想起记忆中看到的一切，他惊恐地摇着头，好不容易铸就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再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恐惧。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他在那灰色的三叉戟上，感受到了比死亡还要恐怖的东西。

已经不再奢望能够活下去，解脱成了唯一的念想。

他哽咽地祈求着眼前男人能施舍一点点慈悲，祈求对方赐予他解脱。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霍雨浩缓缓蹲了下去，冰冷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凝视着唐三的眼睛，眸光深邃，一字一顿地开口，不像是在问眼前的唐三，而是在问前世的唐三。

“为什么要对冬儿下手，他不是你的女儿吗？”

唐三下意识张开嘴，对上那仿佛将他看透的蔚蓝色眼眸，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不是当事人，但自己的想法，自己怎么可能不明白。

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答非所问。

“她最后复活了啊。”

霍雨浩平静地凝视着他，良久，露出了一抹微笑。

“……是啊，她复活了。”

只要复活了，以往对亲女儿所做的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烟消云散。

明明是足以魅惑众生的笑容，却让人如同见到了狰狞的恶鬼。

“唐三，你果然……不配为人啊。”

彻骨的寒意自声音中传来，唐三颤抖着，感受到那自体内涌现，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的恶寒，拼命挣扎着，却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终于，锋利的戟刃抵住了他的脊柱，随着霍雨浩缓缓施加力道，一点点割开皮肉，沐浴着鲜红的血液，带着他曾经感受过的所有痛苦，没入其中。

浓郁到近乎凝结成实质的绝望与愤怒顺着脊椎一路延伸到大脑，然后轰然爆发，疯狂啃噬着束缚于躯壳内部，包括深渊圣君在内的两个意识。

啪——

在那比深渊还要狰狞万倍的恶意下，唐三的灵魂崩裂出一道惨烈的缝隙。

“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身体的疼痛在那让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痛苦面前，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唐三放声悲鸣着，猛地抬起头，又重重的砸下，却连额头的皮都没有蹭破。

明明想要就此死去，却又被死死困在深渊圣君消耗百万生灵为他提升的神级身躯中。

求死不能。

“杀了我！求求你……”

猩红的泪晕染了身下的土地，唐三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地面，就像是充满节奏感的鼓点，伴随着宛转悠扬的悲鸣声，整场宴会终于来到了最高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唐三的哀嚎的声音也渐渐小了，直到最后，甚至已经不再发出声音，眼神空洞死寂，只有时不时抽搐一下的身体，表明他还活着。

霍雨浩抬手握在重新变回金色的三叉戟长柄上，将之缓缓抽出，看着飞回波赛西的手中后，他抬手虚握，一抹血色自其背后浮现，一路顺着手臂流淌而过，最后在手掌凝聚出一柄血色巨剑。

他微微垂眸，平静地注视着唐三，即便在这抹血色的映照下，那空洞的眸子也没有产生丝毫波动。

“在此，我将赐予你，死亡。”

终于，霍雨浩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

“再见了……唐三。”

嗤的一声，巨剑落下，贯穿了他的心脏，恐怖的杀戮之力疯狂摧毁着他体内的一切生机。

在猛地喷出一口血之后，感受到自身生命的流逝，唐三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解脱，似乎是在庆幸，这如同地狱般的折磨，终于来到了尾声。

忽然，一道扎着长长蝎尾辫的身影冲入了他的视线，当着他的面，扑入了霍雨浩的怀中。

丝毫没有注意趴在地上的唐三，小舞如同树袋熊一样扒在霍雨浩身上，小脑袋深深埋入肩膀中，自对方脖颈处贪婪的汲取着渴望已久的气息，许久，才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霍雨浩。

“我已经封号斗罗了，说好的奖励呢？”

霍雨浩愣了愣，随即回想起当初从海神岛寄出的那封信，他嘴唇弯了弯，揉了揉小舞的脑袋，轻笑出声。

“有有有，你想要什么？”

“哼哼，等回家了再告诉你。”

小舞哼唧了一声，随后向后仰着头，仿佛要将眼前的面容每一丝细节都烙印在心中，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霍雨浩脸上的彩色裂痕，声音发颤。

“疼吗？”

霍雨浩浑身一颤，环抱着柔软腰肢的双手忍不住紧了紧。

“……还好。”

话音刚落，小舞柔软的唇就印了上来，无声地述说着分别多年的思念。

唐三瞳孔猛地一缩，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不断从喉咙中溢出的鲜血却让他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嗬嗬声，早已干涸的血泪在这一刻又再度涌现出来。

……

深渊第九层。

无穷无尽的灰色世界中，一名浑身赤裸，身材姣好的黑发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抬起手虚握了一番后，她那漆黑如墨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庆幸，紧接着便被暴戾的光芒所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