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你终于醒了。”

齐临则是走进陆听雪的这间病房，反手关门，然后走到床边坐下，笑着看向这个女孩，“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齐、齐临……”

陆听雪转头看向他，眼眶一下子就泛起水雾，苍白虚弱的脸上满是自责之意，低下头，声音难掩哭腔，“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齐临轻轻摇头，然后想了想，认真道：“事实上，你也不需要太过自责，我知道你误伤了路易莎，但是路易莎昨晚亲口说的，她并不怪你。

毕竟要是没有你杀死那只三阶虫族，她和大家早就已经被虫族杀死了。

那命都没了，就别提一双眼睛什么的了。

所以路易莎不怪你，而且很感激你救了大家。

再者说，那只是一对眼睛而已，去瀚海城做个手术就能重新长出来了，而且说不定视力会比原装的更好呢，可能她都不用再戴眼镜了呢，所以啊，听雪，别自责，别再哭了，好么？”

“真、真的？”

陆听雪颤巍巍地抬起头，用泛着泪光的通红眼眶看向齐临。

“当然是真的。”齐临笑容温和，“她昨晚亲口跟我说的，说她不会怪你，而且谢你都来不及呢，所以别自责，没关系的，现在，擦擦眼泪，控制一下情绪，我待会儿就带她来见你，好不好？”

“不、不行……”

陆听雪又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臂膀，整个人在被子里蜷缩成了一团，哭泣道：“我不能见她，我只会伤害别人，我是一个杀人犯，我就应该去死，我不能再自私逃避了，不能、不能……”

“杀人犯？”

齐临有些疑惑，强调道：“不，听雪，你没有杀死谁，路易莎还活着，你只是误伤了她而已，那也不是致命伤，而是可以完全治好、完全恢复的伤势，现在包括路易莎在内，所有人都还活着，并且是你，你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不是他们，是那些、那些无辜的陌生人……”

陆听雪拼命摇头，哭腔极重，话音都有些含糊不清起来。

“嗯？”

齐临面色微变。

无辜的陌生人？！

齐临想询问更多，但陆听雪此时这副模样，明显什么也问不出来。

“如果你想哭的话，那就哭吧，没关系的。”

齐临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陆听雪，声音轻柔地说道。

“……”

陆听雪的哭声一点点变大，从最开始的压抑呜咽，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齐临坐在旁边，沉默地看着，心情愈发凝重。

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啊……

时间缓缓流逝。

3分钟后，

陆听雪的哭腔渐止，似乎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听雪？”

齐临见状，便也轻声问道：“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那就说吧，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当然，如果没什么想说的，也可以，不要勉强自己。”

“……”

陆听雪缓缓睁开双眸，眼眶泛红。

她看着面前的齐临，一阵欲言又止，最终翻了个身，背对着齐临之后，这才发出哭到沙哑的声音：“初三那年，我、我第一次超凡失控，变身冰猿，用利爪切下了一个同学的腿，这件事不是秘密，你们大家应该都听说过。

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自那以后，我的脑子里就多了一个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她喊我‘姐姐’。

她很暴躁、易怒、嗜血。

偶尔，我会被她的意识影响，做出一些非我本意的事情，比如我有时性格会很暴躁，有时又会很冷漠，显得喜怒无常，有时候还会拿刀去切碎小虫子、小动物的身体，以断肢虐杀来取乐。

我跟我母亲提过这件事，母亲也带我去医院检查过。

医生说，这是超凡失控引起的严重心理障碍，类似双重人格，只能通过精神药物来控制。

起初这些药还有效果，能抑制她的声音出现。

但越吃，效果就越差。

甚至她逐渐对我的吃药行为感到愤怒，每次我吃药，她就会强行控制我将药吐出来……是的，她逐渐能控制我的身体了。

而且她似乎比我更契合我体内的冰猿血脉。

她每次控制我的身体，都能变身成一头血红色的冰猿，远比白色毛发的状态要强很多很多。

有时在我睡着之后，她就会偷偷抢过我身体的控制权，跑出去虐杀小猫小狗。

但渐渐地，虐杀小动物就不再能够满足她的杀戮欲望。

有一次，她在深夜时分，遭到了一个醉汉的骚扰。

自那以后，她就爱上了虐杀人类的感觉。

她，开始在曙光城内随机杀人、碎尸。”

第一百三十九章 案件疑点，顾怀岚！

“杀人……”

“她在用我的身体去杀人……”

陆听雪眼神复杂，苦涩道：“我母亲明明就发现了这个行为，却并没有制止，反而利用自己的魔法能力，帮她处理痕迹，隐藏行踪，直至如今。

母亲对她……不，应该说是对我，实在过分溺爱了。

其实我好几次都想过自首。

可我终究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不敢去，我怕去了会毁掉我的人生，因为我以前一直觉得，这不是我的错，杀人的不是我，是她，我为什么要替她的罪行去负责？

可我只是在逃避责任而已。

呵，都到现在了，我还一口一个‘她’的，还在想着推卸、逃避责任，我这人还真是差劲。

说到底，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双重人格也好，心理障碍也罢，我这具身体杀了很多人，是毫无争议的事实，我早就该死的，只是一直逃避到了今天。

昨晚、昨晚。

在昨晚，我亲手弄瞎、甚至差点就吃掉了我最好的朋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该结束了。

我逃避了这么久，也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了……齐临。”

陆听雪说到这里，忽然从病床上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望向床边的齐临，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哭道：“齐临，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用死来为这场罪孽画上句号？对吧？我早就该死的，对不对？”

“……”

齐临沉默着没有回答。

此刻的他，心情很是复杂，堪称百感交集。

所以真相大白了？

当初，身为五阶占卜师的周宇找上齐临，声称自己的占卜结果显示，齐临是破案关键。

不过中途又发生了大卫的案子，让两人误以为这个所谓的“案”，可能仅仅只是大卫的恶魔藏身案。

但现在呢？

周宇追查了足足两年的连环碎尸案真凶，现在极有可能就在他的面前。

而这个杀人狂魔的作案动机，则是在这个超凡时代最常见，危害性也最大的社会问题——超凡失控带来的精神疾病。

“额……”

想到这里，齐临下意识地就想打电话告诉周宇。

然而，当他把手伸进口袋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周宇昨晚就已经牺牲了……连尸体都不剩的那种。

并且现在曙光城内的信号基站还没修好，信号还没恢复，他其实也打不了电话。

“我不是执法局的人。”

齐临放好手机，看向面前泪流不止的陆听雪，认真道：“听雪，拥有双重人格的你究竟该不该死，不是我说了算，等晚些时候，我陪你去执法局自首，好么？届时一切是非，都交由联邦法律来定夺。”

“嗯、嗯！”

陆听雪点点头，抬手抹了抹眼泪，可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

齐临心中暗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

“呜呜……”

陆听雪身子向前倾，顺势趴在齐临的怀里，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抱着他的腰，再次陷入了悲伤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