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见树想了一下，“春海要是有空，也可以现在就去那边。这点小问题，一叶也能帮你解决。”

成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一叶应该已经起床了吧。”

“呵呵，那孩子不会睡懒觉的。”

从书店出来，成濑左右看了看，转身往森见家走去。

路过真木酒店，底下的店面已经开门，倒是没见到真木诚一郎的身影，而二楼临街的窗户依然紧闭着。

海星八成还在睡懒觉。

“都几点了。”

成濑嘀咕着，也没停留。

在下一个路口转弯，路上依然没什么人。

太阳高高升起，两边田地里凝结的霜华已经渐渐消融。

野草或是枯黄，或是转变为深沉的绿色，秋意愈发浓厚。

脚步不停，老旧的黑色和屋逐渐变得清晰，在眼中放大，成濑想到给森见发消息时，人已经来到她家门口。

“应该已经起床了吧。”

他倒退几步，看了看二楼的窗口。

“森见——”

成濑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又喊了一声。

“森见——”

等了大半分钟，还是没有结果。

唯独今天，例外地还在睡觉吗？

成濑拿出手机，准备给她发条消息，再没回应的话他也不打扰了，迟点再来。

“……成濑？”

他正低头编辑着消息，上方忽然传来森见的声音。

“森见……”

森见终于出现在窗边，没戴眼镜，正眯着眼望他。

她顶着一头乱发，身上穿着的也是睡衣，肉眼可见地没精神。

“你还在睡觉吗？”

她意义不明地冷笑了一声，转身消失在窗口内。

“……”

成濑忽然有点头疼。

怎么回事，她怎么又变成这副有点神经质的样子了？

一小会儿后，随着啪嗒一声轻响，森见拉开了移门。

离得近了，她脸上的憔悴也更加清楚地呈现在他面前，眼底的黑眼圈正诉说着她那令人担忧的睡眠质量。

她没换衣服，但戴上了眼镜，视线透过冰冷的镜片，一动不动地落在他身上。

“找我有事？”

“嗯，想让你帮忙修补一下这本书。”

森见看了看他手里的破书，什么也没说。

“我可以迟点再过来。”成濑说道。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屋，“不用。进来吧。”

成濑只好跟着进去。

“爸爸让你过来的？”

“嗯，森见先生说工具都在这里。”

他已经好多年没来过森见家里了，上一次走进这栋房子，似乎还在海星成为他妹妹之前。

和屋虽然处处透着老旧，但规模却比附近谁家的房子都要大，简直就像是坐落在乡下村庄里的城堡。

而独居在城堡里的公主，此时似乎因为睡眠被打扰，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我也很久没见过那些东西了。”森见走在前面，带他来到客厅，“得找一下。”

“嗯。”成濑不介意稍微等上一会儿。

“先让我看看。”她又伸手要他手里的破书。

成濑递过去，目光不移，没来由地提防着她可能突然兴起的撕书冲动。

“干什么？”她很快有所察觉。

“感觉你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森见又冷笑一声。

“快死了。”

“……”

成濑立即闭嘴。

她又受什么打击了？

翻了几下，森见放下手里的破书，又看了看封面，“这是谁的书？”

“棉贯光里，新闻社的一个女生，昨天委托我们修复部替她修补。我没什么经验，所以来找专业人士了。”

“没什么……”她说到一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给出跟父亲相同的评价，“没什么问题，很好修补。”

成濑看着她，“你昨晚没睡好吗。”

“是一分钟都没睡着。”

森见将书推过来，“也就是失眠了。”

“为什么？”

“想你想的。”

“……”成濑立即移开视线，两眼一翻。

她今天状态不太正常，他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呵呵呵……”

见他翻白眼，森见反而笑了几声，接着站起身来。

“等着吧，我去找修补的工具，可能得花上一些时间。要喝水自己倒。”

“嗯。”成濑庆幸自己刚才顺手买了本小说带过来。

看到他拿出书，她在走出客厅前又停下了脚步。

“看来你真的很闲。”

成濑立即站起来，“我来帮忙。”

“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

“请随意吧。”

第六十六章 迟来的睡眠

书籍修复，还是森见古本店主营业务为收售二手书时的附带服务。随着这几年经营重心的逐渐转移，这项服务也悄然没落，直至完全取消。

而森见一叶自小耳濡目染，也亲自动手帮忙修复过几次，技术说不上精通，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毕竟大部分书籍只要修复到能正常翻阅的程度即可，真正有价值的古书，也不会送到她家店里。

“是在这个房间吗。”

打开灯，走进一楼某个放置杂物的房间，森见在杂物堆里翻找片刻，又打开了几个柜子，结果毫无收获。

“不在呢。”

修补书籍的工具大概是两年前那次店铺整理时拿过来的，可具体放到了哪里，她实在没有半点印象了。

啪嗒。

关了灯，带上移门，她回到走廊里，找向下一个房间。

她家这几栋继承自祖上的房子很大，大到她自己都不清楚哪个房间放了哪些东西，只能一间间找过去。

“……”

还没打开第二个房间的门，森见忽然眼前一黑，身体跟着摇晃了一下。

她扶着墙，站了一小会儿。

脚步虚浮，脑袋也发热发晕，缺乏休息又一夜未眠的后果终于显现，而她刚才还蹲下来翻找了半天。

“春海……”

她忽然有些心慌，低低地喊了一声。然而声音太小，甚至无法传出走廊，远在客厅的成濑压根听不见。

她也没喊第二声。

稍微缓了片刻，森见打开门，走进最近的房间坐了下来。

“……还以为要死掉了。”

真的突然死掉的话，他大概也会吓个半死吧。

她忍不住低笑一声，身体后仰，在榻榻米上躺下，又仰头看了看。

这是她之前的房间，后来因为更喜欢待在楼上，就搬上去了，不过这边还是放了不少她以前的东西。

“修补的工具，应该也不在这里……”

闭上眼睛，森见放松下来，让身体完全躺在榻榻米上。

“是在爸爸妈妈的房间吗，还是拿到库房去了……”

没有印象，完全想不到。

躺下之后，疲倦如潮水一般涌来，她索性不再去想。

“有点冷……”

一晚上没睡，成濑忽然上门，她没精神也没力气换衣服，穿着睡衣就下来了，此时躺着不动弹，很快感觉到了寒冷。

“好冷。”

越是躺着，她越不想动，只能不断蜷缩着身体，尽力保留仅存的温暖。

“好冷……好冷……”

渐渐地，唇间的低语失去意识的指引，变成均匀的呼吸。

抱着自己，少女蜷缩成了一团。

……

放下看了一半的书，成濑伸了个懒腰，又看了看客厅的入口。

“还没找到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一直在看书，他对时间的流逝只有一点模糊的感觉。

“好冷。”

森见家的客厅空旷得让人看着就觉得冷，更何况他还坐着半天都没动弹。

阳光照射在关闭的格子门上，成濑起身过去，将门打开，光照及身，立即感觉到了暖意。

外面也没风，他想了想，索性拿着书坐到了缘侧。

而在成濑身后的和屋深处，某个房间里，蜷缩成一团的森见忽然动了动，从睡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