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这边最近的巴士站台就在几百米外，几人在泷川光的带领下找过去，海星一屁股坐了下来。

“走不动了……”

“才走了多远。”

没等几分钟，巴士就过来了。

森见最先上车，泷川光紧随其后，看着她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下，又回头看了看陆续上来的三人。

“从这边回去得要半个小时呢，希望到家的时候不会下雨。”她开口道。

成濑看了看她，又望了眼独自坐着的森见，拉着尚子就近坐了下来。

“希望如此吧。”

海星坐到两人身后，泷川光则坐到了森见的旁边。

巴士很快重新启动了。

前面的两人聊着聊着就靠到了一起，海星回过头，后排角落里的两人，也在说着什么。

“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一叶就当我不存在吧。”

看着笑眯眯的同伴，森见叹了口气，又扭头望向黑漆漆的窗外。

半小时后，巴士到了青柳。

五人先后下车，到泷川家的路口时，泷川光忽然拉住森见，跟另外三人道别。

“一叶今晚要住我家。”

不只是成濑三人，就连森见自己都很意外，“这是什么时候的决定，我怎么没听说过……”

“现在听说也不迟嘛。”

泷川光对她笑了笑，“月走了之后，我很寂寞，一叶今天就来我家陪我睡一晚吧。”

“别说得这么……好吧。”

余光瞥见旁边的视线，她还是在口头答应了下来。

成濑三人也没说什么，与她们道过别，就各自回家了。

森见望了望黑暗又模糊的天空，雨早就停了，暂时也看不出会下雨的迹象。

“光还是送我回家吧，用你的摩托。”

“不留宿了吗。”

她摇摇头，“下次吧。”

泷川光笑了笑，也没有多说，“那一叶等我一会儿。”

“说不定是你要等我，我想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OK。”

走进便利店，森见转了一圈，也只买了两瓶果汁。

结账的时候，因为没戴眼镜，店员阿姨多看了两眼才确认是她。

“啊呀，一叶也戴隐形眼镜了吗。”

“不，是眼镜坏掉了。”

“难怪一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呢。”

“……”

森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外面响起一声鸣笛，她拿起饮料，又对店员点了下头，转身出去了。

泷川光骑在摩托车上，森见过去，将其中一瓶果汁给她。

“谢谢。”她打开喝了一口。

森见坐到她身后，到自家书店时，进去打了声招呼，很快又出来了。

“走吧。”

离开书店，路过海星家，在县道的路口转了个弯，漫长且黑暗的道路上，就只剩下她们俩。

“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这么丢脸。”森见忽然开口道。

“一叶在说什么呢。”

“这里就只有我和你，还装什么傻。”

泷川光笑了一下，接着却也没说什么。

森见又沉默下来，抱着没戴上去的头盔，仰起脑袋，望着黑暗的天空，任由身体跟着摩托车不断向前。

“真是糟透了……”

无论是眼镜被踩坏，还是被尚子直白却又隐晦地讥讽这件事。

不，眼镜什么的，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我还以为一叶连距离都看不清了。”】

“……”

森见两眼一闭，心中猛地一紧，接着变得愈发烦闷。

勾搭别人的男朋友还被抓现行的丢脸感挥之不去，在她不间断的反刍里，又进一步发酵。

尚子只说了这么一句，她却宁愿她多说几句。

她不愿意承认，但这一次，确实是她“越界”了。

自己怎么会当着尚子的面跟他说那种话……

是因为趁着眼镜被他踩坏而提出的许多要求，都被他答应了，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吗？

还是在她们过来之前的那将近半小时的独处，让她放松了警惕？

真丢脸……

太丢脸了……

“啊。”

泷川光忽然开口。

森见低下头，刚要询问，一滴冰凉砸到了脸上。

“……”

她怔了怔。

“下雨了。”泷川光说道。

她骑着车，灯光照着前方，也更早看见穿过光柱的晶莹雨丝。

森见闭上眼，落在脸上的雨滴变得越来越多。

“抱歉，光……”

“没事，我能在一叶家躲会儿雨吗。”

“当然。”

“躲一晚上呢。”

“……你要住我家吗？”

“可以吗。”

“只要你不嫌弃。”

泷川光笑了一下，“顺便借我套睡衣吧。”

“嗯。”

森见在脸上抹了抹。

“谢谢……光。”

无论是现在送她回来，还是刚才聚餐时一直寻找话题，努力不让气氛变得僵硬，她还不至于感觉不到她的善意。

泷川光只是望着前方。

“不用客气。”

她说不出口的是，看着她此时痛苦纠结的样子，会让她产生一点放松的感觉……

在雨完全下大之前，两人总算赶到了森见家。

将摩托车骑到车棚里停着，泷川光匆匆跑到门口，发现森见正盯着手机。

“他问我有没有到家。”

“因为春海也注意到突然下雨了吧。”

“嗯。”

脱了鞋，泷川光才忽然反应过来。

“诶……春海怎么知道一叶还是回家了？”

森见想笑又笑不出来。

“猜到了吧。”

泷川光还想说什么，忽然也收到了一条消息。

春海：光明天有时间吗。

春海：带森见去买副新的眼镜，钱我来出。

第三百六十四章 知耻

因为想自己一个人多泡一会儿，森见让决定留宿的泷川光先去洗澡，等她出来之后才钻进浴室，将灯全关了，而门窗大开。

只是才泡了几分钟，黑暗里又传来她的声音。

“我都不知道一叶还有这种爱好。”

“……光怎么又下来了。”

泷川光也没进来，就站在浴室门口。

“一叶给我找的那件睡衣，稍微小了点呢，还有别的衣服可以穿吗？”

“小了吗……”

泷川光个子比她高一些，但也没有高太多，森见便随便给她拿了一件睡衣。

“光自己找吧，我房间衣柜里的衣服都可以穿，只要你穿得上。”

“好。”她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森见竖起耳朵又听了一会儿，才重新放松下来，躺回浴缸里。

哗哗——

窗户开着，外面的雨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这场雨下了没多久，势头依然强劲。

或许自己应该冲进大雨里冷静一下。

森见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只是很快便被她自己掐灭了。

啪啪——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冷静一点。

喜欢成濑这件事被尚子发现了，会死吗？

不会。

既然不会死，那就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用这种粗暴但通常都很有效的三段式问答，还是无法让自己摆脱几乎是天要塌下来的那种焦虑感，森见深深吸气，又闭上眼，试图在嘈杂雨声里找回自己的平静。

身体下滑，让热水将自己完全淹没，也将雨声隔绝在外。

就当尚子什么都知道了！

就当她晚上丢脸的那一刻，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有意刺激着自己，宛如在人群中被剥了个精光的强烈羞耻感，在脑海里来回冲撞，一遍又一遍地碾过她的自尊和理智，不留半点情面。

直到求生欲突然出现，一脚将她踹出水面。

“呜哇……咳咳咳咳！”

被水呛到，森见扶着浴缸的边沿咳嗽了好一阵，然后才无力地趴了下来。

脑袋里没有进水，但这样折腾了一番，却也将她大脑里那股挥之不去的羞耻感席卷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