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子凝望了她几秒，露出笑容。

“帮我把装御节料理的盒子拿过来吧。黑豆煮好了，可以装进去了。”

“好……”

海星捧着漆盒，尚子将沥干的黑豆倒进小格子里，接着是另一个漆盒。

“好了。”

海星低头看了一会儿，将漆盒放回原处。

看了看手边的食材，尚子说道：“接下来该煮蒲鉾了。”

清洗煮锅，重新接水，再将红白两色的鱼糕切成一片一片，她又忙碌起来。

“——你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成濑忽然说道，两眼依然盯着锅里冒泡的酱汁。

尚子扭头看他，又看向后面的海星，这句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而她显然不太情愿。

盯着他的后背，她的目光直白得让尚子心生不安。

她又望向了她。

“……”

短暂对视后，海星先移开了视线，又抿了下唇。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她又看了成濑一眼，而他头也没回，说了跟尚子一样的话。

海星这才离开厨房，随后外面传来她跟松千秋以及尚子父母道别的声音。

“那边门没关，海星记得把东西带回去。”

“好……”

尚子看向成濑，“海星好像有什么心事。”

“是吗……可能是对我妈送的生日礼物不太满意。”

“阿姨送了什么？”

“一套连肩膀都遮不住的破衣服，搭配一条镶嵌着假宝石的项链。”

“……”

尚子张了张嘴。

成濑深吸一口气，又靠近她一点，“开玩笑的……刚才的话别让我妈听见了。”

感受着抵在肩上的温度，她抿唇一笑，“嗯。”

“烧成这样是不是差不多了。”

“我看看……”

另一边，成濑家。

取了放在沙发上的礼服，海星站在客厅里，没有直接离开，又望了望墙上的派对装饰。

松千秋说看着喜庆，暂时保留着，等过完年再说。

她又看向刚才换衣服的房间，脑海里还清晰地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的靠近，他的凝视，还有……他的命令。

“……”

心跳莫名加速，海星摸了摸自己的唇。

她已经有了打算。

……

跟许久未见的此花夫妇聊了好半天，松千秋起身在此花家转了转，又不声不响地来到厨房。

尚子和成濑还在忙着准备御节料理。

“这样煮实在太慢了，干脆拿一部分去我家的厨房准备吧。”

“春海一个人没问题吗？”

“我感觉没什么问题，这些食材我也都会处理——你要是不放心，就先说一下有哪些要注意的地方。”

“我看看……”

尚子一边分配交给他拿回去烹饪的食材，一边交待着注意事项，偶尔一瞥，才发现松千秋正靠在厨房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成濑也很快发觉，扭头看了一眼，“聊完了吗。”

“哎呀，能聊的话题还有很多呢，完全聊不完。”松千秋笑道。

“那你继续聊吧，我先回去准备御节料理。”

“妈妈准备晚上在尚子家里一起迎接新年，没问题吧？”

成濑愣了一下，又与尚子对望一眼。

“都行。”

“那就这么决定了。”

松千秋露出笑容，“人多一点，也更热闹一点呢。不然只有我和春海的话，也太寂寞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除夜

从自家屋子里出来，成濑才注意到天已经完全黑了。

而邻居家的门口，尚子也正要过来找他。

“春海……”

“都做好了。”他提了提手里的食盒，“把另一个漆盒也拿过来吧。”

她笑了一下，从门口小跑过来，“拿着呢。”

两人交换手里的食盒，扭头回去之前，成濑说道：“接下来该准备晚饭了吧。”

“已经在准备了。”

“是吗。”看来尚子的动作比他快上不少，“我马上过来。”

她点点头，先提着食盒回去了。

成濑也回到厨房，将剩下的食物分门别类地装进漆盒各层的小格子里。

在正月的头三天，这就是他和松千秋最主要的食物，因此份量也不少。

将料理都装进五重漆盒里放着，成濑稍微收拾了一下厨房，又来到此花家，跟尚子一起准备今天的晚饭。

食材相当丰富——此花夫妇从研究所那边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既有肉类，也有很多蔬菜，其中一部分还是他们自己培育的。

“晚餐吃什么？”松千秋又来到厨房。

“准备个煮锅，再准备几道小菜，就差不多了吧。”成濑说道。

“不错呢。”

“你们要喝酒吗。”他随口问了一句，“我和尚子还可以准备点下酒菜。”

“对哦。”

松千秋两眼一亮，“春海不提我都忘了，今天晚上可以随便喝酒了。”

“不，也不是随便喝啊……”

“我的意思是要喝——去买酒吧，海星家现在应该还没关门来着。”

“……”

成濑更后悔自己刚才多此一嘴了。

“厨房里交给我就行了。”尚子对他说道。

成濑深深吸气，只好去买酒。

“要喝什么，要买几瓶？”

“等一下……佐和子——我们晚上喝点酒吧——”

三个大人稍微商量了一下。

“随便买个三四瓶档次高点的酒就行了。”

“三四瓶？”

“三四瓶而已啦，我们有五个人呢。”

“我和尚子又不能喝酒。”

“那还有三个大人，去吧。”

成濑穿上外套，出门去买酒。

外面下着雪，走在路上，两边比平时更冷清。

他远远就看见森见古本店的灯牌已经灭了，从他回来到现在的半年里，这么早关门还是头一回。

大概一年也就这么一回，森见一家应该回那边的老宅里迎接新年去了。

再往前望，真木酒店门口透着灯光，果然还开着门。

成濑往那边走去，离得近了，又望了眼楼上的窗户。

灯亮着，海星应该在房间里……

他如此期盼着。

还没走到酒店，里面忽然走出一道身影。

“……光？”

“春海。”

泷川光双手各拿着一瓶酒，也有些意外，“你也过来买酒吗？”

“嗯。我妈准备跟尚子的爸爸妈妈喝几杯来着。”

她露出笑容，“好久没见了，吃过晚饭，我和月过来跟叔叔阿姨们打声招呼。”

成濑点头，“好啊。”

约定了大概的时间，泷川光挥挥手里的酒瓶，先回去了。

成濑走进真木酒店，海星果然不在底下。

“春海？”

真木诚一郎也对他这个时间过来有些意外，听他说明来意，转身在酒柜上挑了几瓶名贵的纯米大吟酿。

“多少钱？”成濑拿出钱包。

他摆摆手，“松小姐对海星这么照顾，就当是我的谢礼吧。”

“但是……”

“不用说了，收下吧。唔，这么多酒，春海一个人也拿不下吧，我让海星帮你送回去。”

“诶？等一下……”

“海星——”

“……”

海星很快就下来了。

看见是他，海星愣了一下，又沉默地走过来。

“帮春海把酒送回去吧。”

“好。”她立即答应。

成濑一个人确实也拿不下四瓶酒，只能接受了。

离开酒店，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往前走着。

地上的新鲜脚印是泷川光回去时留下的，而他自己过来时的脚印，在路的另外一边。

没有风，雪静静地下着，在沉静的夜里，会悄悄将地上所有的痕迹都掩没。

一直走到尚子家门前，拿着酒的两人都没有半句交流。

“……”

见到从里面出来的松千秋，海星也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