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绝望地说，“他们想到了，他们觉得不错，他们就去做了！”

“我会帮你把这句话加入采访的，就说代理团长为人果断，雷厉风行。”小腊肠犬直立起来望了眼大钟，“记得提醒他们提前五分钟结束，一到公众时间主妇们就有借口举报了。”

公孙策卡在到期前半分钟结束了演唱会，他走下舞台与一帮小孩击掌又吹着口哨离去，潇洒得好似一位微服私访的摇滚乐巨星。他挎着吉他撤离广场中央，坐在靠东边的石椅上，望着夕阳将落时昏黄的光。

“你别说，在公众平台上大骂一通的感觉还真不错。”公孙策深感惬意，“下次你要一块试试吗？”

上次问出这句话时是在实音之州的演唱会上，寂静王在观众席里盯着他。如今寂静王飘在他的身边，目光中满是嫌弃：【智力低下】。

“如果蠢点就能过的开心些那何必过那么聪明嘞？”公孙策说，“我觉得你对享受生活没什么兴趣所以我猜是你有事想说……我的显现法？”

寂静王飘到公孙策的对面，握住他的右手。她的视线在束缚力量的手套上扫过，摇了摇头。她今日第一次正式开口。

“你的努力毫无意义。你的显现法本质是未完成的破界，无论怎样束缚它，怎样限制它，破坏世界的冲动依然会驱使你化作魔神。”

“但麦柯罗团长做到了，严契做到了，我也就一定能做得到。”公孙策耸耸肩，“一味想着做不到而不去折腾不就完蛋了？那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的死了啊，认为自己会死的家伙就一定会死的。”

“可你是我的种子。”寂静王说，“你一直逃避我的力量，却也一直使用我的力量。我的权能是你强大至今的根基，你的实力越强你就越会接近我的思想，直至彻底成为我的眷族。”

她松开手，扫视着夕阳照耀下的王都街道，演唱会结束后孩子们奔走着散去，他们的笑声飘向远方。这个时候永恒王者的身上看不到杀机与怨恨，似乎连亘古前的狂人也被这平凡的人世间软化了，让利剑般的锋锐从她的身上淡出。

“如果你渴望在这虚伪的囚笼中平凡生活……就不要再用你的破界法。”寂静王说，“因为我终究会从囚笼中脱困而出，那一刻你必定会被我同化，亲手毁灭自己珍视的美好。”

所谓软化是青年的错觉，或许她真会有怜惜世间的感情，却不会因此而放下自己的恒理。她是寂静王，是毁灭尘世的狂人，她会永远重复着令自己也为之痛恨的狂行，直至履行根植心底的恒理。

公孙策推了下眼镜，镜片上反射着阳光，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觉得你有点太过自信了。”他轻佻地说，“你说我修到最后会被你的恒理同化，可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会取得胜利去改变你呢？”

公孙策桀然一笑，面上说不尽的张扬：“永恒王者很了不起啊？凭什么你就自信自己一定赢？我一向死中求生以小博大，这一把我也一样赌自己赢！”

寂静王有了一种奇怪的既视感，她发觉青年此刻的表情活像是当年的严契。这些人的愚蠢是那么相似，就像她自己当年一样。她不想再说什么了，便离开种子身侧，自尘世中淡去。这时一只手拦住了王者跟前，公孙策举着电吉他一跃而起，好似动画里拦路的山贼。

“话不宜迟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公孙策激昂地喊道，“来吧！就用这首热情诚挚的乐曲来改变你顽固的心——”

“不要唱歌了。”寂静王说，“你唱歌不好听。”

“怎么这样！”

寂静王略感满意，自夕阳下离去。公孙策愁眉苦脸地坐回长椅，弹奏出一串忧伤的音符。他感觉今日下午的努力不算白费，至少和寂静王聊完后还有了点改善显现法的思路……

但与破坏冲动的斗争，依然任重而道远。

第五百三十一章 飘忽不定的少女（上）

启明星号，舰桥。

四位船员围坐在方桌周围，人人均是面色阴晴不定。公孙船长坐于背光的位置，他双手十指交叉撑起下巴，目光缓缓扫过室内，依次停留在众人的脸上。

“我想，向大家确认一件事情。”公孙策的声音隐隐颤抖，“这房间里，只有我，零，绮罗，艾兰迪娅一共四人……与哇呜一只大鲵……总计五个生命体，对吧？”

“没问题。”时雨零慢慢点头，“的确就我们五个。”

时雨零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艾兰迪娅在她的对面翻着笔记本，绮罗正在玩游戏，哇呜在门口附近爬来爬去，算上一直未有行动的他本人，屋里绝对只有五个生命体。可是，违反常识的事情正在眼下，以现在进行时发生……

“那么……”公孙策咽了口吐沫，“从0.5秒前开始，就在一下下用脑袋撞我下巴的家伙……究竟是谁？！”

“是我是我。”秦芊柏说。

这个时刻，在场的全员都注意到了异常。为了主持会议而特意弓起身子，摆出领导者派头的公孙策怀中……竟然坐着一位绿衣黑发的少女！微微仰起脸来的她，甚至还摆出了一副得意洋洋到让人生气的表情！

“找到了，上啊！”公孙策瞬间将双手交叉为“X”型，如安全带般交叉禁锢住怀中的女孩。“得手了！”时雨零自座位上飞跃而起，以刁钻的手法抓向秦芊柏的脖子。这一抓显然有不下半年的苦工，乃是常年拎着哇呜的疑似脖子区域锻炼出的宠物擒拿术。可双人联手出击却只抓住了空气，上一秒还在的少女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雨零的爪击正中公孙策的胸口，引发一声痛呼：“我草你挠错人了！”

“没道理啊……”时雨零百思不得其解，伸手在公孙策身上抓来抓去，“到底藏在哪里了？这里？这里？”

“不管怎样都不会藏在公孙先生的T恤衫里的！”

艾兰迪娅默默在笔记本上打了个又一个X，绮罗谨慎地摸了摸自己周围，消沉地宣布道：“第4次秦芊柏捕捉作战失败……”

“你看你看，这是得意洋洋的表情，凭区区阿策是抓不到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秦芊柏正躺在绮罗的大腿上，向她的肚子吹气。粉发女孩毫无悬念地一把抓了个空，她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惨叫道：“我受够了！快想想办法抓住秦芊柏啊～～！”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至如此地步？

那就要从一个小时之前说起……

……

一小时前，舰桥。

道森街91号的住宅难以住下五位船员，更别说那儿本就是奥莉安娜的家，因此回到王国后众人均还是住在启明星号上。按计划他们将在王都暂居两周左右，直到团长代理权交接的仪式正式完成再带拂晓骑士去苍都过个小小的假期。

而眼下众人毫无商讨假日计划的意图，单看面色阴晴不定的四人和以双手撑住下巴的公孙船长，就可知晓一场紧张严肃的会议就将要开始。公孙策的眼镜片反射着不详的光，他深沉地说道：“我说，大家……最近有遇到奇怪的事情吗？”

众人一致点头。

“我，最近遇到了一连串的，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的事件。”公孙策说，“具体来说……昨天大家一起喝下午茶闲聊的时候，是全员都在的。可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小姐却消失不见了。她杯中茶水甚至还飘着热气，可整个人却不翼而飞……”

公孙策顿了一顿，很艰难地开口：“我感到很奇怪就去努力寻找她，可附近的每一寸空间都没有她的身影。情急之下我使用了念动力搜索……”

“这个时候打电话是不是更有效一些……”绮罗说。

公孙策大力挥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成功找到了大小姐。她竟然，她竟然……”

公孙策哆嗦着摘下眼镜，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挤出最后一句话：“她竟然在王都郊外自己自娱自乐地放风筝啊！我看着她在草地上奔跑的欢快背影感觉整个人都苍白了，为什么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