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耳边就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翅膀的煽动声。

当这样的声音平息时，林立重新回到了地面，胡地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带到了一个房间中，坐在了位置上。

“余年先生，可以摘下眼罩了。”再等待片刻，林立听见了自己面前那熟悉的声音说道。

林立摘下眼罩，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像是一个石洞，但是又存在现代化的桌椅，头顶也有电灯。

当然，他更看到了面前那熟悉又陌生的人。

“……小智，可以这么称呼你么，比较习惯。”林立主动开口询问。

“当然。”小智点了点头。

和记忆里那活力四射，梦想成为世界第一的宝可梦训练大师的稚气少年已经不同，眼前这位理应才二十出头的少年，此时眼里写满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和疲惫。

这些年来，小智似乎经历了很多。

“真是好久不见啊。”林立感慨。

“好久不见？余年先生，我们曾什么时候见过吗？”小智有些疑惑。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们单方面见过——在你年少成名的时候，实际上，对于你在夺得锦标赛冠军之前的经历，我如数家珍。

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林立笑着感慨，言语半真半假。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值得怀念的过去。”小智似乎也有些感怀，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随后略带歉意的说道：“感谢你救了井上和白秀，但还请原谅我们带你过来的方式，对于别人，我必须要小心谨慎。”

“当然，我可以理解。”林立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

“所以想问一下，余年先生，为什么要加入我们的组织，更又为什么一定要见我呢？”小智随后说。

“我喜爱宝可梦，”林立温和的说道，“小智，你的喷火龙和胡地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也能和宝可梦无障碍交流这件事？”

“……可能说了，我没听懂，难怪他们刚刚的情绪还蛮激动的。”小智摸了摸后脑勺，这个瞬间的他露出些许尴尬，回溯出年轻人的朝气，但很快又消逝。

小智离开了房间，很快又回来，确认了这个事实，看林立的眼神，立刻温和了许多。

毕竟能掌握宝可梦语言的，绝大多数都是对宝可梦感情很深的人，没理由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我是个苦修者。”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林立开始编造自己的故事：

“在你十年前夺冠之后，我对现世的兴趣就到此为止，我便独自一人回归生活在十七号森林，再没有和任何外界的人沟通过，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我原本还会继续这样生活下去，直到两周前火箭组织对于我所在的森林进行了扫荡。”

——两周这个数字是很准确且真实的，是林立本体从火箭基地公开的活动记录里找到的，即使小智去验证，也不会出差错。

“正因为我能和宝可梦进行交流，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对于让宝可梦变成机器人一般的改造技术的厌恶程度。”

“火箭基地这么做的时候，我尝试阻止，但双拳难敌四手，最终只能独自逃出，重新回到了城市之中，与世界接轨。

但我发现世界变得不太一样了，我曾亲眼见证你成为世界锦标赛的冠军，受万人景仰，可没想到几年的功夫，你在民众中的口碑，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小智，你能回答我这个疑惑吗？这几天虽然我收集了些关于你的这几年的情报，但是都是从火箭组织公开的渠道搜集的，我认为做不得真实。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发生了如今的变化，选择建立「破笼」组织，目的又真的和他们说的那么极端，要杀死所有的人类吗？”

林立好奇的询问道。

小智有些沉默，他双手十指交叉，挡住了自己的嘴巴，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余年先生，你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吗？”

“不太了解，实际上，严格来说，因为我的深居简出，加上之前对你的仰慕，我的见闻有且仅有你在十一岁前所看见的那些，我对这个世界的印象还是很美好的。”林立继续编。

“那你的家境，应该也算不错的。”小智温声说道，“也只有这样的我们，才会那么容易的被这个世界欺骗、蒙蔽。”

“请帮我解惑。”林立追问。

“嗯……例子很多，比如，林立，你知道乔伊小姐和君莎小姐们吗？”小智询问。

“当然知道。”林立点点头。

乔伊是每个宝可梦中心的护士，君莎则是每个城市的警察，而世界上之所以有这么多相貌相同的乔伊和君莎，是因为她们是离谱的超级多胞胎姐妹。

在最初的《神奇宝贝》里，她们还算是小刚捕捉器——小刚到一个城市就会爱上这个城市的乔伊和君莎。

“我也曾经以为这种情况很有趣，但是当我逐渐变成一个成年人的时候，才知道这背后的象征——其实是种垄断。”小智点点头，于是继续为林立解释：

“警察和医疗行业，分别被君莎和乔伊两大家族垄断，而这样的家族，把持了整个社会的职业录入机会，让不属于自己人的普通居民难以混入它们的组织行列。

这不是只有乔伊和君莎家族的个例。

在我们的世界里，所有行业几乎都是处于家族传承的模式，阶级固化的非常严重。

我小时候没有感受到，是因为我是这个制度的受益者，因为大木博士，他的身份是十分厉害的宝可梦研究博士，我便沾了他的光。

在大木博士的家族中，他许多的亲戚朋友都从事研究行业。

当他的孙子没有成为神奇宝贝训练大师时，就退而求其次，通过他的渠道，很轻易的当上了神奇宝贝研究员。

小时候根本没有这样的概念，也观察不到这些。

除了职业之外，产业其实也是如此，只不过按照地区来，余年先生，你应该记得，基本上每个地区也都有自己的商业巨头，他们垄断了整个地区的方方面面，小店都是在其荫蔽下存活的。

普通人只能是普通人，后代也只能是普通人，有钱人是有钱人，穷人是穷人。”

“如果拿到宝可梦训练大师的头衔，获得比赛的冠军，就会不一样了吧？你不就从小镇青年成功的扬名立万了吗？”面对突然如此现实的世界，林立觉得有些难蚌，于是问道。

“可如果……”小智有些痛苦的说道：“比赛有黑幕呢？”

“黑幕？”林立挑眉。

要说黑幕，林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小智在神奥地区遇到的神兽男达尼克了，这个角色的设定就纯粹是制作组不希望小智取得冠军出现的，遇到小智之前一只达克莱伊横扫对手，而小智使出了浑身解数，最终也只打败了对方一只精灵。

而这样的存在，却从此之后销声匿迹，当时被骂的很惨，弹幕都在刷「黑幕」。

“成功需要努力，但只需要一半，剩下的，需要势力和背景。”小智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没有想到，我能拿到冠军，除了我自己的努力外，大木博士在我的背后，也帮助了我许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你爸不会真是大木博士吧？”林立没忍住。

小智：“？”

歉意一笑后，林立咋舌，这个魔改的副本，融入了很多现实的元素——虽然这些存在或许还算合理，但这不妨碍林立对系统的鄙夷。

“其实这些黑暗面，我可以不在乎，这是人类自己的事情，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活着并不困难。实际上我难以接受的点，在于宝可梦。”

“再稍等我一下。”说到这里，小智离开房间，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平板，放到了林立面前，“收服宝可梦的时候，我们真的有在乎过宝可梦的想法吗？”

林立拿过平板，是一个视频的界面，当林立按下播放按钮，画面里出现了一只精神萎靡的六尾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