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罗希上去一脚把刚爬起来的他踹翻在地，恰好，这边有一只海怪的尸体。

图洛摔在海怪的尸体旁，转头就和海怪呆滞的眼睛对视，被吓了一跳。

想要远离，但罗希上前踩住了他的胸膛。

他转头，和罗希冷漠的眼神对视。

“你不能杀我……你是村子的猎人！”

“我不是村子的猎人。”罗希回答，“我是我自己的猎人。”

他蹲下来，近距离看着图洛：“你想要猎人的力量对吗？”

罗希拿起了腰间挂着的血瓶，扎在了旁边海怪的尸体上。

这个小血瓶是山死前给他的。

是山制作的一个器具，按住按钮后触发机关，瓶子下方就会钻出针头，将其扎入血肉中松开按钮，它就会开始提取并浓缩血液。

山就是靠它在战斗中为自己注入大量浓缩血液然后变成了那副模样，而最后他将这个血瓶留给了罗希。

海怪暗红色的鲜血逐渐填满了血瓶，然后罗希将血瓶在图洛眼前晃了晃。

“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获得强大力量的方法。”

言罢，在图洛呆愣的时候，他直接将血瓶扎在了图洛的脖颈处，然后将其中的血全部注入了图洛的身体内。

站起身，向后退去，给他自己发挥的空间。

图洛整个人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身体剧烈颤抖。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又望向罗希，怒不可遏：“你对我做了什么？！”

“大海的血，猎人力量的源泉。”罗希如此诉说。

图洛走了几步，突然身躯一软倒在地上，整个人开始抽搐。

他的血管仿佛活了一般地开始蠕动，皮肤好像和下面的血肉器官失去了匹配，不正常地跳动着，发生转变。

指甲变得尖锐，不断抓挠着自己的身体，撕开一道道伤口，里面的血肉形成肉芽和触须生长：“不要！这是什么……不要……有东西在我身体了里……救救我……罗希……救救我……”

他口齿逐渐模糊，舌头上凸起一块块肉芽。

脊柱突然萎缩，身上增生甲壳物质，手指软化般地扭曲，皮肤表面覆盖上鳞片，同时分泌出腥臭的粘液，两眼突出，变得呆滞浑浊。

罗希提起了船锚，来到已经变成一只四不像的图洛面前：“很高兴，我没有让山哥变成这副样子。”

船锚挥下。

噗嗤！

他回到了村民面前，大家看着他，大部分村民虽然不知道图洛经历了什么，但是人没有回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孩子，我们到旁边聊聊。”马哈德又走上来道。

罗希点点头。

他们远离人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忽然，马哈德的身躯软倒下来，罗希伸手扶住。

“我到极限了，罗希。”

“你身上的味道说明了你的状况。”罗希道，他早就嗅到了，从马哈德身上传出来腐败的味道。

“你应该已经死了……”罗希道。

真正摸到马哈德的身体，他才发现了问题。

冰冷的肢体，没有跳动的脉搏。

近距离倾听，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马哈德已经死了。

“就在你来前一段时间，我就该死于海怪的攻击，但是我在等你，很高兴你没有让我等太久。”马哈德笑道。

“等我做什么，山死了，我杀了他。”

“我知道，他早就做好了这么一天到来的准备，我们都是如此。”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剧目：薪火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成为猎人吗？”

“为什么？”罗希抛开杂乱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在老者身上。

“利用，这确实是一场利用。”马哈德坦诚地道，“罗希，我似乎从来没跟你讲述过这个世界的一个传说。”

罗希疑惑地看向马哈德，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转向这里。

“很久很久以前，就像是所有故事的开头，一个模糊不清的起源。在混沌中，这个世界孕育着两位伟大的神明。一位神，是海洋的神，祂浩瀚无穷，是所有生物最初的温床。而另一位神，是火焰的神，祂如当空烈阳，滋养大地，让生物得到散落的火种，接引走上陆地的生命，是他们进步的桥梁，文明的起源。”

罗希静静听着。

他确实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

海洋的神，或许是早有预料，他并不如何意外。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在这个海腥味几乎要浸透一切的世界，居然还有一位神——火焰的神。

“他们最初维持着一个相安无事的平衡，海洋保持着神秘，火焰赐予人们理智。但，这只是一时的平静，是假象。海洋是原始而野蛮的，作为其神明，祂遵循着这种本能，在某一天向着陆地，以及火焰的神挑起了斗争。”

说到这里，马哈德稍稍停顿：“那时的文明太稚嫩，面对横行的野蛮没有太强的抵抗力。火焰的神不敌海洋的神，大量的陆地沉没，变成海洋的一部分，阳光变得日益微弱，神与人的感应也逐渐渺茫。”

“在最后，火焰的神孤注一掷，与海洋的神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以两位神明双双陨落为结局。”

马哈德看向瑞德：“海洋的神是大海推举出的象征，没有了神，大海不会改变它的原始与神秘，已经被侵占的陆地也不会再回来。甚至因为失去了海洋的神，大海的原始生物们失去了正常的进化规律，进化的路线发生异变，这也便是海怪的诞生。”

“那火焰的神，祂是否有留下了什么？”罗希意识到这里或许就是马哈德找自己的关键所在。

“祂留下了薪火。”马哈德微笑。

“祂将自己最后的躯体化作不熄的薪火，给予了陆地上的生命最后的庇佑。人类的文明在危难关头抱住了这团薪火，将其视为救命的稻草。”

马哈德看向罗希：“但是凡人无法承受神留下的薪火，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运用这种力量。于是，选择先武装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再去求取薪火之力。”

“猎人……”罗希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汲取来自海洋的血，注入体内，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变得强大。这会让原始且混沌的声音传入人的脑海，若无法坚守，那么便会异化，步入大海，加入无序的生长进化之路。”

马哈德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火枪：“而强大的猎人，便也有了接受薪火的资格。”

“火焰使人理智，灼热让人忘却海水的冰冷，理性的力量驱散混沌的野蛮，带来属于文明的强大。”

嘶——

马哈德的手上开始飘散起明亮火星，手臂上逐渐出现烧灼的纹路，直至蔓延到全身。

“薪火猎人，这批人被如此称呼。对抗无序，坚守在无光之海的前沿，为文明照亮前进的火光，至死不能倒下，身如灯塔，将火焰传给一代又一代。”

马哈德将火枪递给罗希。

罗希接过，顿时感受到一阵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传来。

“我是个失意的叛逃者，本以为无法再完成这项任务，望着自己的身体日益老去，火焰将跟着我的生命之火一同停留在这方僻静的岛屿，多么可惜。”

“山他……”罗希忍不住道。

“山是这个村子的猎人。”马哈德道，“如果活着，也不会离开这座岛屿，不会去到外面的世界。而你可以，孩子，你是我见过天赋最好的猎人。”

他的指尖燃起一丝火苗：“火焰能为我们带来力量。时至今日，我不会要求你任何事，你已经做得足够好，远比我能为这座岛屿，这个村子所做的要更好。那个约定的时间应当提前。”

指尖点向罗希的眉心。

就和之前每次罗希从海中回来，他为罗希例行检查的时候一样。

“这是我给予你的最后一份力量，最后的帮助，也是我最后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