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找你聊天。行了，过去点，让我有个位置躺下。”

“……”

榊原乐本准备给七明月来一句“凭什么让你躺我这儿？”。

但是转念一想。

七明月会没有万全之策就来找自己？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她肯定有万般花样逼迫自己挪个位置给她。

还不如就直接让开。

榊原乐这样想着，向地铺的另一头挪了挪身子。

“倒也识相。”

天海七明月瞥了他一眼，随后躺在了他卧铺床的右侧，重新裹上她自己的那床被子。

两人就在这漆黑的屋子里眼对眼地望着。

气氛，很怪异。

榊原乐忍不住问：“你大晚上的又来找我做什么，不冷么？”

“我来找我男朋友聊天。”

“……谁是你男友？”

“某人答应过要做我一小时的男友。”

？

“但这时间不是早就过了？”

“别开玩笑了，你也就和我亲了两分钟，那才多少时间？接完吻我们就回了家，你根本就没有兑现完承诺。”

“感情你这男友时间是用接吻时长来计时的？！”

“没错。”

榊原乐不想和她聊这些没用的了。

虽说有个美少女睡自己身边，心情和身体都挺愉悦的。

可榊原乐不想中了她的套。

“你说实话，晚上来找我干什么？”

天海七明月盖着自己的被子，伸了伸雪白的脖颈，脑袋靠在他枕头的另一边说道：“你，刚才一定是在想姐姐对吧。”

“你还好意思说？我感觉我现在完全对不起九琉璃……”榊原乐想长长地叹气。

可他感觉自己叹气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说，你是渣男。”

“嗯，”榊原乐没有否认，“我是渣男。”

“是不是喜欢我。”

“我就是喜欢你七明月。”

“喜欢什么？”

“脸，性格，腿……你长太漂亮了，没一个男人不动心，我也是。”

天海七明月因为他的坦率，嘴角勾勒出不易察觉的笑：“在我看来，你和游乐场那群不断打量我，想对我不轨的男性没什么区别，都是好色的男人。”

“哪个男人不好色？只不过有人是有原则的。”

“比如你？”

“对，比如我，虽说比柳下惠还差了点，没做到坐怀不乱，可你脱光衣服跑我床上我都能忍住，你说我有没有原则。”

“倒也是。”天海七明月不置可否，“可渣男就要有渣男的觉悟，你出轨是早晚的事情，要明白对不起女孩子这种事情不是渣男最基本的特质？”

“呵，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我们交往了，我第一个渣的就是你。”

天海七明月毫不在意，甚至嘴角往上微微一勾，“你大可以试一试，我保证会让那个女人哭着主动离开你。”

“那我就护着她。”

“呵，你护得到？”

“我必须护着。”榊原乐郑重说道。

天海七明月看了他一阵：“我不想和你吵。”

榊原乐听得出来她放轻了的声线。

这也意味着，七明月并不是想要一路压着自己。

她其实……有在考虑自己的感受。

“那你想干什么？”

“想要你抱一会儿我。”

“……”

天海七明月的直球让榊原乐猝不及防。

“你都抱着姐姐睡过觉了吧？我遇到过一次，姐姐晚上不在她的房间。”

“嗯，是这样，我抱着九琉璃睡的觉，她在我怀里醒来的。”

天海七明月眼睛直直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榊原乐都发现了她的眼中带了几丝异样。

“嫉妒了？”

天海七明月这时候没有再去看他，而是侧过了头，只留一个长发的背影。

又是一阵沉默后，她才在窗外吹起的簌簌风雪声中说道：

“……是，我嫉妒了，我在嫉妒姐姐，凭什么她就可以？明明我和她一样，无论是年龄还是外貌，感情也明明是我先来，你也答应了我好多事情……但凭什么我想要和你一起走走都还要费尽心思？凭什么姐姐一句话就可以得到你的拥抱，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还要看你们在我面前恩恩爱爱？看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姐姐和你在我面前恩恩爱爱……？”

榊原乐用目光迎向她的背影，她从脑后舒展到枕头上的亚麻色长发。

她裹着一床很厚的被子，可此刻看起来，却那么的形单影只。

“你以为我想走到这种地步么？榊原乐。”

“……”

“你能明白……我……”

天海七明月忽然低了眉目，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算了，我不想说了。今天下午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反正我早就习惯了。”

榊原乐心中在哀叹，他并不是对七明月没有心疼。

而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七明月要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这么的喜欢自己。

他也不想说话了，背过身去。

这样安静了十几分钟。

两人背对着背，互不言语。

榊原乐尝试闭眼，可实在是睡不着。

“我说……七明月。”

没有回应。

他深吸了口气，重新面对她的背影：

“我知道你还没有睡，七明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喜欢上我？”

依旧没有回应。

“你那时候才五岁吧？完全就是个小女孩，我相信没有人会记得五岁时的事情，即便我不那么健忘，也基本不会记得。”

长久的沉默，仅有窗外的风雪作响。

天海七明月双手将盖过肩膀的被子裹紧了些，也终于有了些细小的回应：“……所以我才会说我自己傻。”

榊原乐听得出来她这时候和平时不同的语气，带了一点儿在雪夜中一个人独自取暖的落寞。

“小时候的事情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同样没有回答。

“能不能多和我说说？和我说说，没准我就会更对你有感觉了，没准还会更渣一点儿，而不是现在对你心中有了个疙瘩。”

……

天海七明月还是没有反应。

“七明月……”

“讨厌，”她低声说，“我很讨厌你把什么都忘了，却还要来问我的样子。凭什么你就能忘了？凭什么你还能一脸无所谓地问我为什么？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还记得，凭什么做出明明答应我有机会要带我去看婚纱，却从来没有兑现过的承诺……”

“……”

“就我还和傻子一样相信了十几年。”

“是我的错。”

天海七明月没有在说话了。

之后榊原乐想再向她搭几句话，都以失败告终。

她似乎困了，也真的累了。

就这样在自己的另一边，慢慢地睡了过去。

榊原乐见她确实不想再和自己说话，也闭上了眼。

他带着疑惑，也带着对自己小时候所做的事情的好奇，在没有尽头的思考中，渐渐睡去。

……

……

……

黑漆漆，视线中看不到一片。

榊原乐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里，意识渐渐苏醒。

风雪吹得老家的老旧窗户嗤啦作响，光是听声音，便冷得让人止不住地想要缩脖抖肩。

外婆家好的两间卧室留给阿铃还有七明月住，榊原乐和老妈就住条件稍微差一些的两间次卧。

环境倒也没太差，就是他这间次卧的窗户有一丢丢漏风。

这几天住下来，榊原乐每当听见这声音，都会潜意识地缩一缩身体。

可今天他感到有一丝奇怪。

身体……居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寒冷？

冷就算了，身上的被子还怎么抓都抓不住。

这让榊原乐有些郁闷，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用还很迷糊的眼神扫了扫周围的陈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