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昌也有疑惑，他起身说道：“我是，前辈是谁？”

“莫里森，比其耳一族的……黑袍长老。”

莫里森一边说话，一边取下了头上的兜帽。

一张真正意义上刀劈斧凿的脸暴露在左昌眼前，莫里森先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脸上有数道纵横的蠕动伤口。

这些伤口应该不是最近造成的，边缘的血肉完全称不上新鲜，甚至有腐烂的迹象。

到了这时候，左昌终于明白他擦香粉的原因。

他露出几分肃穆来，问道：“你受到了诅咒？”

莫里森点头：“原初之灵的诅咒。”

“……什么？”

原初之灵，左昌当然知道。

他的什么，一方面是假装不知道，一方面是不明白为什么原初之灵要诅咒自己的追随者。

莫里森背着双手，思索后说道：“比其耳一族供奉一位古老存在，那便是原初之灵。原初之灵可以入替转生，我天赋极高，族内长老尝试用我的身体容纳原初之灵……最后，呵呵，你们看到了。”

左昌慢慢点头：“这是失败之后的……呃，副作用？”

“是的。”

莫里森的面貌，看上去大约只有四十岁上下。

但左昌直觉认为，这人的真实年龄可能在一百岁以上——十五境的强者，活个三五百年不是问题。

莫里森开门见山，继续说道：“我先前看到你出手，你似乎有一招极为强横的净化术？我最近的病症越来越重，伤口腐烂的速度远超以往，已经到了每天都要割肉的地步……贝多芬，你能否对我使用你的净化术，看看有无效果？”

“举手之劳。”

左昌没有拒绝，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莫里森前辈，您是行家里手，一些基本信息你不会不知道。不过，我认为我还是有义务向你说明——净化术是杀死邪祟、诅咒或者幽灵的强效手段，如果诅咒深入肺腑，与你命理相连，那么净化术很可能在杀死诅咒的同时，将你一并杀死。”

莫里森冷静点头：“你放心，我一直在对抗诅咒。原初之灵对我的影响，目前还没深入到命理之中。”

“那么……”

左昌回到房间，取来佩剑。

其后直接开启阳剑，整个人熠熠生辉！

“唔？！”

阳剑光华一经挥洒，仅仅只是照耀，莫里森立刻发出痛苦的呼声。一缕一缕黑烟从他裸露的伤口处涌现，他疼的浑身发抖！

但他没有倒退一步，反而露出极其兴奋、极其闪亮的目光。

“有效。”

相同的想法，同时浮现在在场三人的心中。

这其中最不意外的就是左昌。

原初之灵什么牛马？他的阳剑形态是天神赐予的，能对原初之灵的诅咒生效，岂不是理所应当！

反观莫里森。

莫里森竭尽全力克制着身体的巨颤，他站直身体、张开双臂，好像拥抱圣光：“有效！有效！贝多芬，你想要什么？晋升十二境的魔药要不要？我给你！”

左昌面色虔诚，真如神佛：“我已经说过了，举手之劳。”

开始转圈圈！

左昌环绕莫里森，手中长剑雨点般落下。

剑刃每一次落下，都能斩出一股浓浓黑烟，混杂着难以形容的恶臭气息直冲上天。圣女在近处站着，只觉得自己要腌入味了。

于是，她倒退一步。

再退一步。

莫里森从未感受如此舒爽！

不，不对。

确实的说，非常痛苦。

原初之灵的诅咒根深蒂固，已经在他体内扎根一百五十年有余！阳剑形态下的左昌无法造成伤害，但对邪祟有极强的克制作用。

他的剑斩在莫里森身上，就好像把生肉丢进油锅一样，煎熬的刺啦刺啦作响！

可在痛苦之后，仍有一股轻松感涌现。

莫里森明显感受到，原初之灵对他的影响在快速减弱。

这种感觉，随着痛楚的减弱而愈发明显，不需要照镜子，莫里森知道他那永不愈合的伤口正在缩小，他更“纯粹”了。

如此五六分钟后，左昌停了下来。

他晃动肩膀，有些无奈的说道：“前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的净化术已经失去效果了。”

莫里森神色激动。

他抬手，用法力凝聚光滑镜面，端详自己——

他脸上那些可怖的伤口，现在已经萎缩成“一线”。

真正的一线，不仔细看无法察觉那种。

他又伸手入袍，仔细的抚摸自己的身体。如果是在今天之前，他势必沾染一手的鲜血和黏液，他虽有十五境，但身体却是破破烂烂，有如缝补过的布娃娃。

但是现在，他指尖干干净净，仅仅只有一些凹凸感证明那些伤口仍然存在。

“哈。”

莫里森长出一口气，异常欣赏的看着左昌：“做的太好了！在净化这一方面，我没见过比你更专业的人！当初光阴教会那位教宗，收了我八千万，前后花费半年，号称能治愈我的诅咒，结果仅仅只是控制诅咒不恶化，甚至无法缓解我的症状！而你——”

短短五分钟，就让莫里森回到被诅咒初期！

莫里森异常兴奋，而左昌强忍着回头欲望，不去看圣女反应。

他收剑入鞘，说道：“可惜，无法根除你的诅咒。”

莫里森摇头：“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唉，我的身体被原初之灵占据过，不完全把它的残留之物移除，恐怕诅咒无法断绝——这不是净化术的问题，因为原初之灵残留的，不一定是诅咒之物。”

莫里森搓着手。

他越看左昌越是喜欢，突然问道：“贝多芬，你现在哪里高就？比其耳应该会接管天空城，我身为比其耳四长老之一，正缺一二助手，你要是有兴趣，不如来帮我的忙吧！”

第416章 窥破

要不要当莫里森的助手？左昌的答案非常简单——

不要。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位十五境的强者，他是什么秉性、他有什么过去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直接在他身边办公？

万一此人极有城府，此刻表现出来的“惊喜”和“友善”只是伪装，他在试探左昌，通过观察左昌的每一个反应，判断其真实目的该怎么办？

因此，左昌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最后还是慢慢摇头：“莫里森前辈，感谢你的邀请。我还没有决定是否留在天空之城，因此无法给你答复。”

“哦……”

莫里森慢慢点头，又问：“如今这个世界，也只有倒映之海中才有富贵和机遇可言。你一个冒险者，甘愿放弃这里吗？”

左昌微微一笑：“您似乎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前几天，我的朋友们死在了海坊主的手上，只有我和我妻子幸免于难。”

原来如此！

莫里森不再强求。他本就是“身居高位者”，两度开口邀请左昌，已经是放下身段了。

左昌还在迟疑，那就算了。

再说下去，显得好像是他求着人留下一样，多没面子？

左昌看他沉默，主动说道：“不论离开与否，我都会知会您一声。”

“嗯。”

莫里森微微点头：“我就住你隔壁，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来找我。另外，我会准备两套魔药，服用之后可以帮助你们晋升十二境，权当是我的谢礼了。”

左昌恰到好处的露出困惑之色，莫里森没有多解释。

他换了话题，转而问起左昌能力的来历，闲聊了一会。他很快告辞，背着手、走出了院门。

左昌看向身后圣女，问道：“你见过这人吗？”

圣女摇头：“没有。”

“他不是说让你们教宗看过病？”

圣女还是摇头：“都不知道是哪个教宗，那人两百出头了。”

哦。

那没事了。

……

……

时间啊，如流水。半个月时间，很快过去。

海坊主一役之后，天空之城再也没有大规模斗争。在比其耳横空出世之前，有数个团体争夺城主之位，远不止海坊主一家。

然而，在“魔药”的诱惑下，几乎所有有点实力的组织都选择向比其耳释放善意，不斗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