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昌胡乱点头：“好的，白委员长。”

“？？”

什么委员长，这个左昌，在讲什么？

白槐一比手：“下指示吧，我服从。”

严格来说，左昌只是一个玩家。正规的遗迹探索，他一次都没有搞过。

但天神在构筑这个“支线”的时候，显然用了心思。

地上一道流光溢彩的金线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左昌丝毫没有迟疑，踩着金线往前行进。

如此——

一股不合时宜的茶香味，突兀涌现。

前方拐角处的平台之上，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席地而坐。他面前的矮桌上摆着一套茶具，他沏茶、倒茶，神色恬静，举止优雅，如此往复。

大将眉头一皱。

在遇到那古怪的红衣老者之前，大将只会以为这年轻人是捷足先登的盗宝者。

但是现在，他下意识认为眼前的沏茶青年也是精怪之属！

因此，他没有作声，只是把手掌按在宝剑的剑柄上。

“你就是天神选中的……阁下？”

白衣青年瞥了左昌一眼，从容不迫。

他的用词很奇怪，为什么是“阁下”？

青年推来一只茶杯，说道：“请用茶。”

左昌不跟他玩虚的：“我不渴。也不敢喝。”

“你放心，作为‘暴风与天空之神’——虽然只是一个侵入交界地的化身——我不屑下毒。”

侵入幻境？

风神化身？

信息量超大的！

左昌微微偏头，问道：“我之前遇到了一个红衣服老头，那是谁？”

“火焰与青铜之神，同样只是化身而已。你们现在所处的时空，是幻想和真实的夹缝，往左一步、是幻想。”

咔——

风神伸出两根手指头，将面前的杯子往左移动。

杯底和石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响声。

然后，他又把杯子往右移动。

“往右一步，则是现实。天神非常狡猾，她将她的本体寄存于此处，期待应许之日来临之时，还能安排她的使者来到这里，将她解救。”

实不相瞒。

左昌已经听晕了。

他低头看着脚边小狗，战争恶魔狗头抬都不抬，径直说道：“别看我。我的寿命非常悠长，但有九成时间处于封印状态，他说的我也不懂。”

好吧。

左昌老老实实，开口说道：“我听不懂。”

“我不擅长说明和解释，我擅长的是园艺和茶道。”

白衣青年……

或者说，风神拿起茶杯，浅啜一口。

“我就长话短说了。天神以一己之力将世界修改的面目全非，这当然不是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她必须用她的全部力量维持她理想中的体系，这个过程不断消耗她的神力，当她的力量不足以对抗世界意志时，她就将崩解。”

“这，就是应许之日的由来。应许之日不是传说，而是天神制度中的系统缺陷，它一定会到来。”

“现在，临界点到来，天神已是强弩之末，她离死不远了！”

“而你就是这一纪度的‘代行者’，专门负责回收天神本体……然后开启下一轮次的悲哀轮回。”

风神抬眼，看着左昌。

他的眼里，满是凶光：“你不觉得——她太自私，又太狂妄了吗？”

左昌眨着眼睛，显然不理解风神的意思。

自私？

狂妄？

这从何说起。

他身为一个刚来不久的新人，不明白风神在讲什么，实属情理之内。

但他这边，有一个活得足够久，见识足够多的老妖怪。

战争恶魔！

“呵呵……你多丑陋。”

战争恶魔笑着，开口便是讥讽：“风神阁下，我实在为你感到悲哀。作为一位古老的神明，你非但在和天神的对决中落败，而且还用这种肤浅的言语蒙骗一个人类——自私和狂妄，你说的真的是天神吗？”

“在天神将你们这些‘旧神’取代，成为唯一真主之后，升格世界所有人都受到了恩惠。”

“副本将资源高度整合，冒险者在其中拼杀，流的每一滴汗都实打实的转化为金钱。在如今这个时代，冒险者是最重要的生产者，他们强大，但却平和，他们没有时间打架斗殴、好勇斗狠，毕竟打输了轻则住院重则永眠，打赢了则是入狱或者流亡，那都影响他们赚钱。”

“古代王国最为头疼的冒险者问题，天神轻易给出了解答。这一点不需要我强调，只要看看天神时代前后，世人对冒险者的态度转变，就足以证明一切——”

战争恶魔看了一脸茫然的白槐一眼。

它继续说道：“而这一切，都需要天神舍弃自我，全力维持她的制度才能实现。如此无私存在，在你嘴里竟然是‘自私而狂妄’？我不理解你的逻辑！”

哼。

风神面色一冷，开口说道：“这就是最大的自私和狂妄！天神自私，因为她只因一己之私，将世界改造成了她想要的样子，却不管其他人是否有意见。”

“天神狂妄，因为她质疑我们的可能性，顽固的将一切安排，让我们走在她制定的轨道之上，好像只有她才是正确的！”

“阁下！”

风神转头，看着左昌：“你不这么认为吗？”

左昌眨着眼睛：“您似乎，很不甘心。”

“我当然不甘心！没道理！”

“您要是不甘心，为什么不直接发动弑神战争呢？您既然能用化身，那证明你还有影响现实的能力吧？”

左昌抱着胸，好像十分不解。

他斟酌片刻，问道：“啊，是因为打不过吗？”

咔嘣！

风神眼眸中凶光大盛，他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第277章 舍却认知

“嘿嘿……”

风神没有回答，战争恶魔先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

它说道：“何止是打不过天神？再这么搞下去，他们这些腐朽的旧神，甚至都要打不过一个人类了！”

左昌低头：“打不过人类不至于吧？”

“有什么不至于的？所谓的神灵，不过只是拥有先发优势、掌握核心技术的修行者而已，本质上和人类没有差别。”

“在‘血雾异变’之前，神是无上的。因为那时候的人类连‘纹章’都没有普及，五境的冒险者就被视为战神，十五境的神灵们，自然是云端上的存在。”

“血雾异变之后，人类普及了纹章，但对属神——”

风神突然叫道：“别说了！你这只该死的狗！”

战争恶魔一怔。

它哈哈大笑，抬起一只前爪指着风神，笑道：“他急了！”

“……”

风神顿时面目扭曲，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他额上青筋爆出，恶狠狠的看着战争恶魔。

战争恶魔无所顾忌，继续说道：“到了现如今，十五境的人类高手比比皆是，在某些领域、某些技能上，人类的理解甚至超越了腐朽的旧神！天神慷慨的不像是神灵，她创造的制度极大的激发了人民群众的修炼热情，以至于十二境不如狗，十五境满地走！”

“如此情形，你看他们还坐得住吗？”

“要是不在这个千年轮回之际摁死天神，让世界重归愚昧，他们又怎么能彰显自身高贵！”

原来如此。

是因为进步太快，威胁到旧神地位，所以他们才急切的想要按死天神吗？

莫名的，左昌感觉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端坐在前的风神化身。

风神化身面目冷淡，多少有点绷不住了。

他先前所说，句句都是真话，没有半分虚假。这里的确是“虚幻和现实”的交界地，是存放天神真身之处，也是天神设下的最后保险。

如果天神的使者——也就是眼前这个黑发的青年——将黄金之罐带到现实之中，她就有机会重获新生！

那种事，不是风神等神愿意看到的。

只可惜，交界地是天神的私留地，除了她允许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侵入其中。

暴风与天空之神竭尽全力，最后也只能将“一刻神力”送入，以虚影形态和人对话。

但，风神所说，也不全是实话。

他其实不是一个化身，而是一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