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看了我许久。

“喜欢喔，直到今天也不曾变过。”

她的眼神坦然，直勾勾地看着我，一脸“想听听你究竟要说什么”的模样，而我却反而像是卡了壳，情不自禁地偏开了视线。

并不是反悔或是惭愧，单单是对我来说，她如此干脆的承认反叫我变得难为情起来。

心脏的律动明显加快，血液的流动似乎都激烈了起来。

一鼓作气地，将内心的想法传递出去吧。

被辱骂也好，被嘲笑也没关系，因为已经下定决心了呀。

面对喜欢的女孩子，必须要用语言来传达心情。

“我，想让沙织你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想要你……成为我的家人。”

沙织瞪大着眼睛，满脸吃惊的用手捂着嘴唇，久久不语。

“对不起，说了这么任性的话，但无论是有沙还是你，我都不希望你们离开我，将来与其他男性交往什么的更是难以想象，所以……

一起来吧，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将你松手的，我向你约定。”

连我自己都觉得乱七八糟的言论，可这毫无疑问是我此刻最真挚的心情。

“最关键的事，你是一个字都不说呢。”

她轻叹着，说出了这句话。

我凝视她的眼睛，并没有在她脸上感受到怒意，微微想了片刻，才注意到我漏掉了最关键的部分。

不，或许并不是遗漏，只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我总会莫名其妙地忸怩，拐弯抹角，这样是无法传达过去的。

“沙织，我……喜欢你。”

我将最关键的部分，不加修饰地说出了口。

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我心情忐忑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唔……也就是说，虽然你不想和我结婚，但是想和我成为恋人关系，甚至还想和我睡觉，搞不好还要让我和有沙与你夜晚三人行，是这个意思？

唔哇……什么渣男？！

和人，脑袋没问题么？”

我杵坐在原地，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沙织盯着我看了许久，正当我犹豫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忽然笑出了声。

回想起来，我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过。

是因为曾经的我带有偏见么？

因为带有偏见，在心底无法接受她对“最上和人”的所作所为，认为她的笑容半真半假。

而现在的我，已经完完全全能够接受这样的小西沙织，所以才会感受到她笑容的魅力？

我无法在内心下达定论，只得呆呆地看着她。

倒也不是说感到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止，但我确实对眼下的气氛感到尴尬与愧疚，想来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我这般厚脸皮的家伙。

竟然对着被自己拒绝了求婚的对象说出如此离谱的……

“可以哦。”

“……”

欸？

她答应的过于干脆，使得我不明所以的同她对视，试图从沙织的眼睛里窥探她内心的想法。

“你刚才……说什么？”

沙织轻轻挪动身子向我靠来，我不可思议的生出一丝紧张，直到她的手掌抚上我的膝盖，额头抵着我的肩膀，轻微的话语从她口中泄出。

“确实，和人你真的是个不得了的渣男，脑袋里的螺丝肯定早就松掉了。

但是……

嗯，也是呢，这里我就坦率一些吧。”

她忽然握紧了我的手。

“再度一起生活吧，我们三人。”

第865章

若要问我此刻的感受，我并不好形容，只觉得自己还沉浸在梦中，说不定我其实在那天晚上就死在了家里的浴室，此时此刻所感受到的，仅仅只是我可怜的臆想。

可是她的声音，她的体温，手心的柔软，一切都是无与伦比的真切，真切地叫我害怕，害怕下一刻会在孤寂的凌晨醒来，只剩下漆黑与我作伴。

如果是梦境的话，我一定会承受不住。

然而，这似乎并不是梦。

意识到这件事后，我便感觉身体突然变得轻飘，仿佛内心被挖去了一块沉重的东西，像是被剔除了寄生物的礁石，感到不可思议的轻松。

“真的……可以么？”

我忍不住再度确认，发出小心翼翼的声音。

“不都说了可以么，别让我说那么多次啊，你以为这是什么好话么？”她有些埋怨地用额头杵了一下我的肩膀。

“唔……对不起。”

确实就像她所说的那样，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说出口的好事，相反一旦下定决心，我们势必会在将来遇到许多非议。

她比有沙要成熟得多，是个更加具有常识的人，这意味着她十分清楚我们要走向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答应了我的荒唐请求。

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绕了一大圈的弯路，五年前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被自己认为是恶人的小西沙织，竟然愿意为了我做出如此牺牲。

现在的我，如果是为了她的话，什么都愿意去做。

我们原本，可以成为一对更加幸福的普通夫妻的。

可要我现在抛弃一切，抛弃有沙，只与沙织去追求两个人的幸福，我怎么也做不到。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是怎么都回不来的，而对于我来说，这东西换了一种全新的方式再度回到我的身边，光是能够回来便足够叫我感谢，无法再奢求更多。

“沙织……”

我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她没有回应我，只是越发用力捏紧我的手，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能感受到她的手正在颤抖。

我无法得知她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她此时也无法得知我的心情一样，人类终究是无法相互理解的动物，即便是到了今天我也没有改变这个想法。

但是，不理解也没有关系。

世界上具有不理解也愿意相互包容的关系，我想与她，与她们，成为那样的存在。

蓦地，沙织她忽然张开双臂将我抱紧，毫无预兆的。

我只觉得她这动作十分唐突，叫我猝不及防。

“嗳，和人……”

“嗯。”

“你说，这会是梦么？”

“……”

“我明明一直在疏远你，以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你，以为自己离开你是最正确的选择，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够像这样拥抱你。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沙织，你……”

“对不起，当年串通有沙对你做了那种事，对你说谎，没能对你敞开心扉，毫不顾忌你的想法，彻彻底底地伤害了你，全部都是我的不好，真的……对不起，和人。”

“我才是，没能注意到你真正的心意，一个劲儿地钻牛角尖，宁愿和你离婚，也不敢确认你内心的想法。

说真心的，那个时候的我，在心底深处，是有些害怕你的。”

“……我知道的啊，和人是个胆小的人，不敢将内心披露在人前，我也是一样的。

所以才无法成为真正的夫妻吧，我们。”

这妥实是件遗憾的事情，现在的我们由衷体会到了什么叫错过。

蓦然回首，我错过了24岁的最上沙织，如今正与28岁的小西沙织相互诉说衷肠。

而现在的小西沙织，已然无法再成为最上和人的唯一。

人生的缺憾，总是如此的叫人寂寥。

我忍不住将她搂紧，开始在脑海中回忆，回忆我与她之间，是否有过像今天这般用力的彼此相拥过。

可笑的是，曾经是夫妻的我们，就连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未曾经历过。

但是，即便错过了，现在的我依旧将她抱紧在了怀中，哪怕我们的感情不那么完美，哪怕关系变得扭曲。

我们确确实实地拥抱着彼此，品尝这苦涩而辛酸的，阔别多年的，来之不易的爱情。

“嗳，和人。”

沙织倒在我的怀里，声音轻柔得不像小西沙织，更像是另外的什么人物，宛如是只存在于漫画书中的初恋女友，叫我魂不守舍的不敢松开双臂，生怕她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嗯。”

“那天晚上的事情，还记得？”

“那天晚上……”

我登时恍惚了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