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的遇上了大厦将倾的危险，就算是卢修斯老师这种性格玩世不恭的，都一定会选择成为那个“挽天倾者”。

埃兰娜……从小接受的就是骑士教育的她，估摸着也会为了保护自己挚爱的国度，会选择迎难而上吧？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难不成凯尔就能够这样心安理得的蜷缩在兰开斯特的领主府里，享受着这乱世难得的安宁，而丝毫没有出手的想法？

办不到的。

凯尔太清楚自己的性格了。

真到了那时候，该怎么做，他还是会选择去怎么做的。

总不能真看着卢修斯老师他们在前边厮杀吧？

巴特利特君主的表情有些复杂，轻哼了一声后，接着说：“所以你明白了吗，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我，有的时候遇上了很多事情，都没得选。

如果有很多种正确的选择，你就算是随便选了都无所谓。

可如果你连选项都没有，就只能去做填空题，那么我认为，将我的这一部分本领交给你，对于伊贝尔联邦的将来而言，会是更合适的选择。”

“那么第三个原因呢？”凯尔接着询问道。

前面内各种原因，更多的还是结合了伊贝尔联邦现在面对的困境，以及凯尔本身的性格因素，那么最后一个原因，大概率就是巴特利特个人因素了。

“凯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弱小的狼被饿死，就是弱小的羊被咬死。

对于附魔法师们来说，因为本身法术特性，注定了肯定不会受到社会主流群体的认可。

具备就职法师职业的群体数量并没有那么多，而这些群体里，大多平均分配在各个不同类别的法术流派里。

最多就是破坏力更为出众的塑能法师会稍微多上那么一点……嗯，这个前提是剔除掉附魔法师。

附魔法师这么多年来，一直到了我这一代，才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魔法君主，往前没有，往后会不会有，我不知道。

所以最后的一个理由，是我希望能有一个影响力大到了能够改变全世界对于附魔法师看法的人，站出来，改变附魔系这些年来越来越衰落的现状。

而你……”

凯尔点了点头，说：“原则上来说，我应该是这个时代中最有可能具备这个机会的那个？”

巴特利特君主哼笑着说：“没有办法，从短期来看，外力没有办法改变，就只能赌一赌奇诡的法门。

凯尔，你知道这些年来，若不是我这边，让这个行业稍微有了一点好名声，那附魔法师的骂声会比现在更加尖锐。

你就当是一位老人，多少想给后边那些新入行的学徒们，想办法分担一点压力吧。

实在不行，你也不用想多，就当学上了这两手，以备不时之需，到以后，如果遇上了真的适合走附魔法师之路的年轻人，无条件将这个法术传授给他，就好了。”

当巴特利特君主这样说的时候，凯尔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为什么他感觉，巴特利特君主这话说的有点像是在托孤。

情不自禁的，他想起了前世这位魔法君主悄声无息的死亡，心头下意识的一紧，试探性的说道：

“巴特利特大人，您这话说的，多少有些让我害怕，您大可以直接去传授的。”

闻言，巴特利特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是温和的微笑，轻声的说：

“凯尔，不要想多，这仅仅只是做一手准备，成也好，不成也罢，本来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决定好了的。”

凯尔点了点头，看巴特利特君主的意思，并没有太多的想要说明真相的想法，他也不绝自己能够让一位魔法君主如实道出真相。

“谜语人……谜语人什么的，多少会让人有些心痒痒。”

凯尔好不容易才将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谜语人滚出哥谭市”的话给吞了进去，稍稍换了一套文雅一点的说辞。

巴特利特有些无语的看了凯尔一眼，说：

“你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环境把你培养成了这样，遇上一些本身对你有意见的人，你这性格会出事。”

“怎么说？”听见巴特利特君主这样说，凯尔一时间有些好奇了起来。

“你自己应该有一套迥异于伊贝尔联邦的价值观，很早以前，你的老师卢修斯就和我聊起过你这位得意门生，你知道卢修斯那小子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请说。”

“对于社会底层拥有着远超过常人的素养，但受困于自己的身份与立场，又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自己内心选择的事情。

这种矛盾与冲突，会让你在特定事情上，反而会出现你老师卢修斯绝对不会出现的犹豫不决的情况，以至于在一些人看来，会显得你有点虚假。”

凯尔自嘲一笑，说：“我大概明白了您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会容易被一些人理解为“又当又立”，这放在前世，放在某些特性性别群体，还会被人骂做是“绿茶”。

至于是不是又当又立，凯尔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这更多的是人联体的价值观对于神华大陆的价值观之间的碰撞与冲突。

无论现实如何，至少在人联体明面上，所有人都必须要崇尚“平等”。

平等并不意味是平均，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人格上的平等。

这样的理念足够的深入人心，任凭现实中那些鬼蜮伎俩之徒如何的恶意扭曲和试图将其污名化，也不会有人敢公然的跳出来，鼓吹和叫嚣着要将那些弱者给彻底踩死在尘埃里。

可，在神华大陆上就不一样。

贵族基本等同于血脉，而经过一代又一代人传承的具备超凡生物特性的血脉，基本可以直接等同于力量。

所以，在神华大陆上，天然的就存在有这样一批群体，他们的身份地位特殊，甚至还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能够将下层人全部踩死的力量。

而普通的平民百姓，更多的需要通过各种行为和手段，以及漫长的时间，在一代又一代人中继续积累这血脉的力量，直到有一天，有机会追上了那些群体……

然后你就会发现，他们就这样直接成为新的特权阶级。

甚至根本不会有所谓的对抗和冲突，因为这个群体里中的绝大多数人，当初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这种实际存在的差异，彻底的动摇了凯尔，或者更准确点来说是，是他属于宁如玉的那一部分的世界观。

在宁如玉的世界观中，死亡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平等的，再强的人也抵不上一颗小小的子弹。

在他的意识中，饶是在人联体创建以前，更加遥远的时代，存在着一夫一妻多妾制，可从他出生以来，人联体里被所有人认可的，也是被法律承认的，就是一夫一妻制。

在战争的这个问题上，他会认为，国与国之间之所以会发生战争，更多的还是ZZ诉求已经没有办法平衡国度之间的利益关系，故而最终就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手段，通过战争的方式来进行洗牌。

可这一切，在神华大陆上都是不同的。

血脉中的超凡力量化作了具象化的利益群体，贵族，是真实存在的。

特权阶级无论是为了维护统治的内因也好，持续性的提升领地中核心战斗力、抵御可能存在的敌人的外因也罢，对于婚姻的认知，与一夫一妻制是矛盾的。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拥有着超强血脉的人，只要能够不停的占据更多的异性，更强大的异性，俩俩结合后生下来的后裔，就算是没有投入更多的资源，发展的起点也会比寻常的平民要高。

而源源不断的地下城的威胁又会刺激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势力与种族，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己的力量。

职业者的等级达到了一定程度，就会直接影响寿命。

生命与生命之间不再平等，就连死亡，在面对更强大的职业者时，都要为之退却。

这一切，与凯尔既有的道德观彻底碰撞在了一起，最终塑造了凯尔这样一个略显怪异的个体。

他内心里是推崇一夫一妻制的，但是却又忍不住的对埃兰娜，对哈萨卡，对美魔女，对学姐，甚至对于更多的人抱有觊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