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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无意成仙(610)

作者:金色茉莉花 阅读记录


“竟是这样……”

宋游愣了一下,随即又问:“那几位刚才说的,什么往逸都去,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这就是传闻了……”

年长些的江湖人顿时警惕了几分。

“那便算了。”

“嗨!也只是江湖传闻,先生若是往前走,自然便知晓,如今前边已是传言满天飞,什么离谱的话都有。”江湖人说着,犹豫了下,“便是说太子带着陛下和一些文臣,一同往逸都方向去了。”

“逸都……”

宋游暗自思索着。

这名江湖人用词很讲究,既没说是太子胁迫陛下,也没说是太子和陛下一同,没有用逃,没有用迁,倒也是有些玲珑心。

这倒是和他原先所想的差不多。

原先一大一小两个皇子中,大的那一位本就要比小的那一位更有胆识气魄,更像那位老皇帝。小皇子虽是嫡子,可皇后母家失势已久,就算落魄得最厉害的太尉府也在几年前没了,反倒是大的那位母亲受宠,母家本是将门,出了许多将军,掌握着长京周边的禁军。

大皇子这般的性格,也天生容易得到军阀将领的拥护。

何况当时不少人都能看得出,在两位皇子之间,皇帝明显是更喜欢也更满意与自己更像的大皇子的。

要是老皇帝早些立储,便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来给太子铺路,废除大皇子母家势力,可他一拖再拖,拖到最后不知他有没有这个心,是否仍是那副天下无人敢违逆他的不可一世的姿态,反正就算他有心,恐怕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拖这么久,不知多少人已站到了大皇子的身后,已是利益相同。

大晏开朝二百多年,天下矛盾积蓄已久,阶级也久久没有换过了,不知多少人在眼巴巴的等着机会,要往上走。这次动乱若不早些结束,恐怕要牵一发而动全身。

“太子与陛下既是往逸州去了,顺王就算要追,也是与这边完全相反的方向,为何刚才听几位说,这边也有些异常呢?”

“那谁知道?只是听前边有不少人说,看见过大队人马在行军,队伍长得根本看不到头。”江湖人说道,“许是络州和余州的守军,接到了不知哪一方传来的调令,要做个什么。”

“多谢告知。”

“江湖偶遇,只是缘分。”江湖人与他拱手,“路边闲聊,不留名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宋游也连忙拱手回礼,连声说道。

江湖人歇了一会儿就走了。

只留宋游继续吃着烤鱼,在这路旁树荫之下,避着烈日。

这显然是很平常的一个下午,烈日下的余州和先前毫无两样,他倒是走在半路听见了远在数千里外的消息,身后的余州人却丝毫不知,这个有史以来最强大鼎盛的王朝,都城已经发生了剧烈的权力更迭,期间血腥暴力,无人提及。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不是天算,亦非扶阳

络州山间。

道人坐在官道旁的青石上歇息,路边仍是成片成片的燕米地。

这个时节,燕米已经熟了,只是还没有老,每颗果实上都挂起了紫红或褐色的须,这仿佛又触动了三花娘娘的某种癖好——趁着道人休息,她独自走到了燕米地边上,将这些燕米的青红姹紫的须全都当成了头发,细心编出各种各样的发型。

限于身高,有时不得不踮起脚。

单麻花双麻花;

单马尾双马尾;

单丸子双丸子。

道士给她编过什么,她就给这些燕米编什么,每颗都不相同。

宋游则坐着思索。

如今进了络州已有几天了。

络州的消息确实比身后的余州来得快。路旁茶摊,城中酒肆,常有议论之声。

果真是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大晏皇帝本来生了三个儿子,真正的长子早夭,剩下两个,大的是二皇子,小的是三皇子。如今小的被定为储君,大的则被封为顺王。

有人说皇帝本就想立顺王为太子,是小皇子仗着嫡子身份和文官支撑,篡改了诏书,后来又挟持皇帝,顺王乃是奉密诏带兵进京。也有人说顺王根本就是谋反,仗着母家的支持,老皇帝又油尽灯枯,整日昏迷,不满皇帝立三弟为太子的决定,这才起兵造反。

真真假假,究竟如何,无人得知。

反正顺王已经带兵进了京。

军队进城,大索三日。

太子与皇帝外逃。

想来长京此时应是一片混乱。

不止是长京,大晏各州都在由近及远的陆续受着影响。

就好比脚下的络州。

看似还很平静,其实已经暗流汹涌。

络州官府与守军要么紧张,要么兴奋,各自揣测局势,或思索保身之法,或思索取利之道。

不说权贵与将领这些利益强相关者,就是路旁的山匪贼人,明明络州还丝毫未乱,那些来自长京的传闻和千年前的神话故事没什么两样,现在根本和他们一点边也都沾不上,他们竟也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带来的结果就是路过的商旅行人被劫的次数明显增多。

甚至城中米面都开始涨价。

而这只是开始。

“……”

宋游其实无所谓谁当皇帝,他不是天算道人,两位皇子中哪位当皇帝对天下更好,他也不知道。连皇帝自己都选不出,他更选不出。

只是总得有个皇帝。

如此天下才安稳。

若是继续这么乱下去,恐怕会引发更多矛盾,枭雄本就会随时势疯涨,甚至盛世转乱世,便真的走到改朝换代的边缘了。

这和宋游想的并不一样。

“我这天下,还没有走完呢。”宋游坐在路旁喃喃自语。

只愿动乱早些安定下来。

“道士你说什么?”

“没什么。”

宋游叹了口气,拄杖站了起来。

身后这片燕米地依旧葱郁,乱世风雨未来,人心倒先乱了,过往的商旅行人将靠近路边的燕米掰了不少,留下一个个空枝或空壳,唯有三花娘娘触碰过的燕米全都被编了头发,头发玫红透紫,煞是漂亮,让人见之便心生怜爱。

见道人一走,她也跟上。

道人一边行走,一边凝望北方——

宋游不能抓住两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个,将之塞上龙椅,又把另一个弄死,这既不是他愿意做的,也不是天下愿意看到的。

陈子毅倒是有这本事。

却不知他会如何抉择。

……

北方边境,远治城。

一刻钟前敲的聚将鼓,此时帐中早已坐满军师与将领。

陈子毅坐在主位,陷入沉思。

底下的人则讨论纷纷,声音杂乱。

“还是没有调令传来吗?”

“好消息,调令今天到了。”

“调令来了?怎么说?”

“坏消息,两边都来了。顺王代陛下下令,命我等按兵不动,驻守于此,所有人原地升一级。太子也代陛下下令,命我等火速领兵南下,攻破长京,迎回正统,大有封赏。”

“这……”

“这该信谁啊?”

“该信谁不知道,但是现在,天下各大军镇、各路兵马,都在看着我们。”张军师开口说道,“不说远的,就说近的,镇北五镇军马,除我们远治朔风二镇以外,其余三镇应当也接到了同样的调令,都没有轻举妄动。”

“这……”

众多武将谋臣全都懵了。

只好看向主位的陈子毅。

陈子毅亦是沉默,没有出声。

“现在情况如何了?”

下方有位谋臣出言问道。

“据我们的情报,太子本携陛下逃往逸州,不过中途遇截,不慎失散。如今太子继续佯称与陛下一起,同往逸州避难,同时发号施令,然而陛下却已经被一支军队护着逃往了别地,应是往阳州去了。”张军师说道,“顺王占了长京,放任士兵大索三日,闹得鸡犬不宁。”

“阳州……可属实?”

“多半属实!”

“阳州富庶而兵弱,倒是个好地方。”

“以张某人看,这定是陛下清醒时下的令。他去阳州,不是去寻富庶的,而是去寻那一位的。”张军师摸着胡子说道,“可惜啊可惜,恐怕那一位大概率也不会插手,就算插手,也不会帮他这个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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