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你可别乱跑。”

“又不是小孩子了，要你教。”

林有兮拍着梅方的肩膀，“快去见见外婆吧！她一定很想你了。”

梅方拎着水果来到外婆的病房，此时外婆正和邻床的病友大婶聊着正欢，见外孙梅方到来，外婆显得十分惊喜，赶紧招呼着让梅方到一旁坐下，未等梅方开始寒暄，她就要支着身体给梅方削苹果吃。

“外婆外婆，不用，您好好休息！我给您带了水果呢。”

“瞧你这外孙，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您老来可就有福气了。”一旁的大婶止不住地羡慕。

“哎，我跟你说，我这外孙，不仅乖巧听话，在学校成绩特好，常年都是他们班上前几名，老师跟我们说，他可是考晴华、帝大的料！”

外婆说起梅方成绩时精气十足，言语里满是自豪之意。

梅方剥着橘子，正要递给外婆一瓣，结果还被外婆劝说着自己吃了。

……

现在距离梅方考上大学，外婆去世还有近十年的时间，那个虚弱而又半身不遂的她，和现在的精神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当然有脑溢血发病预知，梅方不会再让过去的悲剧重演。

梅方从外婆的病房出来时，正好看到一群医务人员推着一台救护床经过，床上的女性伤者全身缠着绷带，肉眼可见的伤口十分骇人，全身的绷带都染着血，一旁的患者看到后都忍不住侧目。

等梅方见到林有兮时，她正蹲在地上望着地板发呆，一副怅然失神的模样。

梅方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等这么久！”

林有兮突然变得十分生气，没由来地给了梅方一下，这让梅方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喂你……突然打我干嘛，也没多久吧？”

“明明就很久！你都把我忘了对吧！”

林有兮说着又打了梅方一拳，这一拳也打得很重。

梅方已经有些不满了。

我让着你是看你小孩子不懂事，这么得寸进尺可就过分了啊？

“不要老是动手打人好不好？你又不是小朋友了，现在打人很痛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打我一下，我可就不理你了。”

梅方本以为林有兮被这样说了就会罢手，然而她最后还是狠狠掐了梅方一下。

然后林有兮就在那看着梅方，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发脾气一样。

……

梅方探望外婆的好心情被林有兮破坏得一干二净，当场抛下林有兮转身就走。

而当他来到电梯前，准备按电梯的时候，一对父子出现在一旁电梯尽头的窗台边上，孩子只有两三岁的样子，父亲抱着孩子一直在哄他，孩子却一直哇哇哭闹个不停。

“妈妈……我要妈妈……我不要臭爸爸！我要妈妈抱！”

“妈妈生病了，等妈妈病好了再来抱你好不好？”

“不嘛……不嘛！我就要妈妈抱！”

听着父子俩之间的争执吵闹，梅方缩回了按向电梯的手。

他回过头去，静静地看着身后站在住院部大厅里，林有兮仍然低着头一个人站着。

她的站位自始至终一直对着住院部的尽头，也就是刚才救护床推过来的方向。

窗帘随风摇曳着吹来呼呼的风。

明明光明就在面前，林有兮却宁愿站在阴影中。

她的身边谁也不在。

踌躇一阵后，梅方走上前，拉起林有兮的手，轻声哄着她。

林有兮挣脱了几下，最后还是被梅方勾搭着把手攥紧。

“走吧？你说想打游戏厅的，现在就带你去，走！”

梅方晃悠着林有兮的胳膊安抚她，林有兮还是在甩胳膊。

“我就是这么讨人厌，你以后不要跟我玩，你只跟夏缘玩好了！不要管我了。”

林有兮的声音已经有些哭腔的意味。

“干嘛这么说，我们可是好朋友啊？”

梅方试图安抚林有兮的情绪，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才是我不好，我没注意时间，我向你道歉。”

“本来就是我在无理取闹，非要跟着你一起来，非要……”

林有兮咬着唇，红红的眼睛晶莹剔透，一脸悲愤地凝视着梅方。

“放着我在这不管不就好了！”

“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啊！”

林有兮的大吼被梅方的大吼掩盖，整个人都被震慑住了。

梅方牵着林有兮的手走进了光芒之中。

他们一起下了电梯。

她就像个人偶一般，被梅方走到哪牵到哪。

来到公交站前。

“你想去的是明英街的游戏厅是吧？那我们坐2路公交就可以——”

“我现在不想去游戏厅了。”

林有兮揉了揉眼睛，她看上去应该冷静下来了。

“那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那个地方也可以吗？”

“可以。”

“你都没问是哪个地方……哪有你这样的。”

梅方微笑着重复着“可以”的话语。

而他的笑容，也为林有兮带来了倾诉心里话的勇气。

“我……我现在就想去公墓给妈妈扫墓，你也可以带我去吗？”

“可以，我们走！”

梅方轻轻拍了拍林有兮的胳膊，“我们这就走。现在，立刻，马上。”

第035章 祭拜

方才的梅方之所以会猛然回头，是因为他突然想起，妈妈当初说过，林有兮的妈妈当年也是遭遇车祸去世的，刚才那个伤者也很像是车祸造成的创口。

虽然那是林有兮三岁还是四岁时发生的事情，她也许回忆起了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所以在看到那个病人之后，听着这边男孩的哭喊，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突然间就变得敏感，变得无理取闹。

她就像是变回了当初那个在幼儿园老被老师批评的小邋遢鬼，不停做着博取关注的事情，哪怕引来他人的反感也毫不在意。

这是没有母爱相伴成长的原生家庭之殇，无论梅方和夏缘给林有兮带来多少友情和关爱，都很难帮她弥合。

如果打算长期和林有兮相处做朋友的话，就必须得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我这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啊！

为什么总给自己招惹麻烦！

尽管梅方心里不停哀叹着自己的命苦，但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

他拉着林有兮的手可从没松开过。

天堂公墓的所在已经是位于白梅县的县城郊区，要像去江城那样，坐汽车站的巴士车才能到。

梅方对老家的交通熟稔于心，很快就找到了可以去公墓的巴士。

上车前梅方提醒着林有兮，“既然是去扫墓探望妈妈，要买些什么带给她吗？”

林有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妈妈喜欢什么。爸爸每次祭拜拿的东西很多，我也记不住。”

小孩子无意间说出口的一句实话，忽然让本已是成年人心智的梅方忽然鼻头一酸。

是啊，她妈妈去世的时候她才三岁。

已经六七年过去了，现在的她还能记得妈妈什么呢？

“买些你喜欢的东西也好，水果之类的。只要是你喜欢的，你妈妈一定不会讨厌。”

林有兮点点头，接着从皱巴巴的口袋里掏出三枚硬币。

“这本来是带你一起去打游戏的钱……我去买个苹果。三块钱可以买苹果吗？”

“不用，这次不用你出。”梅方说，“你把钱留着以后请我打游戏，我去给你买苹果。”

“我也去！”

林有兮乖乖地跟在梅方身后，梅方让林有兮挑了个她最喜欢的苹果，自己又拿了两个一起称，看到这家商店还有卖一些纸花，就向店家买了一束黄色的纸花，又要了塑料袋一起装好。

“你怎么这么有钱。”

林有兮好奇地问梅方，“你不是常说叔叔阿姨只疼小雅，不给你零花钱吗？”

“啊，这个呀……”

梅方没法告诉林有兮这是他卖了他们已经退游的传奇号给班上同学存下来的钱，毕竟那个号的装备当初都是林有兮认认真真手打出来的，梅方只负责出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