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顾云霜注视着叶澜，她的表情没有变化，但落在叶澜眼里，却像是唇角微微上扬，笑意更浓郁了一分，又显得在似笑非笑。

被顾云霜那双深邃如墨，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凝视着，叶澜眼神微变。

来者不善。

如果说顾璃的眼睛像一汪清泉，可以一眼看到底，那么顾云霜就是一瓶墨，任何东西落入其中，都会被吞噬干净，不留下丝毫痕迹。

面对这样的顾云霜，叶澜选择了沉默。

以不变应万变。

顾云霜并不在意，只当叶澜默认了，只见她轻轻拍了拍手，就有一大群佣人进了房间，人数众多却井然有序，顿时在这里摆好了一张红木桌子，早餐随之端了上来。

这么大一张桌子，却只摆了几个包子和两杯豆浆，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叶澜看得分明，早餐是什么不重要，桌子的大小才是关键。这是顾云霜有意想跟自己保持距离，也是让自己对她保持敬畏。

难以察觉的巧妙施压。

顾云霜一直在笑，她的这副模样有些像是苏沐宸，但跟苏沐宸相比，顾云霜就有些难以揣摩了，就连叶澜一时半会儿也不看穿她的心思。

叶澜丝毫不乱，这很正常。

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总会有着一些人，是穿越者都感到棘手的存在。

“坐吧。”顾云霜优雅的坐了下来，旗袍显出几道褶皱，“让你跟着我这位老阿姨吃这么清淡的东西，可真是难为你了。”

叶澜悄然瞥了她一眼。

提前不打一声招呼，就找人把他“请”过来，可看不出一点儿为难。

叶澜回以一个怯怯的笑容：“没、没事的，我不挑食……”

而后他拿起包子，唇瓣微张，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皮薄馅多，肉馅肥而不腻，还不知道添加了什么蔬菜，吃下去有着淡淡的清香，仅仅一口，就足以让人回味。

豆浆同样味道极好，新鲜的不行，哪怕没有加糖，叶澜都品味出了一丝甜味。

完美的早餐，叶澜满意极了，觉得这趟不算白来。

甚至顾云霜以此为由，让他离开顾璃，他也不是不会同意。

暂时嘛，反正他也打算把顾璃留到最后出手，远离她一段时间不算什么。

顾云霜早就吃完了，叶澜都不知道以她那么优雅的姿态，吃饭速度怎么这么快。

眼见他也吃完，她才关心道：“吃饱了吗？”

叶澜微微颔首，轻声道：“吃饱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又是一群仆人鱼贯而入，把桌子、早餐什么的全都收走了。

顾云霜缓缓站起来，迈着玉足朝叶澜走去，柔荑递给他一张纸：“擦擦嘴。”

言行举止，都像是一个温柔对待晚辈的慈祥长辈，找不出一丝不妥。

叶澜接过纸擦嘴，他感受到了顾云霜突如其来的亲近，仿佛一顿饭过去，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亲密了许多。

但这都是顾云霜一手造成的，桌子隔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关系自然淡漠，眼下没有了桌子，靠得近了，关系也自然亲密。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叶澜忽然有些明白顾璃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了。

这样随意一个举动都包含着某种目的的母亲，确实不是谁都能吃得消的。

正在这时，顾云霜吩咐道：“把东西拿来。”

就有人拿进来一个口袋，在顾云霜的示意之下，男仆把袋子递给了叶澜。

“打开看看。”

顾云霜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叶澜感受着袋子的重量，莫名的熟悉，心头微微颤了一下。

他依言打开，低头望去。

是顾璃那件被他偷偷卖出去的外套。

下一刻，叶澜脸上的柔弱之色顿时消散不见了，神情变得平静又淡然。

暴露了。

这一件外套确实说明不了什么，但顾云霜能得到这件外套，就代表她手里还有着其他的东西。

他伪装出来，勾引顾璃的证据。

在这样的人面前，继续伪装下去，反倒显得愚蠢又无知。

这时，一旁的男仆又递出一个口袋，叶澜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整个人怔住了。

里面是一套男仆装，以及一个……

猫耳朵头饰。

看来还不止他勾搭顾璃的。

或许他对苏沐宸和林情疏做了什么，顾云霜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翻车的真是彻底。

系统：“宿主……”

叶澜：“嘘。”

他正在思考，思考顾云霜把他喊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在她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前提之下，莫非是想惩罚自己？

正想着，他的眼镜被一只柔软的玉手缓缓摘下。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第九十九章 教训

叶澜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缓缓抬起了头，露出自己那张解开封印的脸庞，毫无保留的展现着自己的美貌。

顾云霜的目光落在叶澜的脸上，她似乎是在欣赏他，时不时微微颔首，但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审视，甚至是审判，犹如行刑前的刽子手在紧盯着自己要斩首的犯人。

面对这样的视线，叶澜面不改色，眼眸微垂，修长的眼睫遮盖住眼睛，姿态极尽乖巧与柔顺。

顾云霜看出了什么，微笑道：“你似乎很想尽快把我应付过去？”

叶澜轻声道：“阿姨，我还有课。”

极其含蓄的回复了她。

“我当然知道。”顾云霜微微颔首，“还有二十分钟，足够了。”

看来顾云霜把他调查的一清二楚。

虽然上课时间不是什么很难调查的东西，但这种东西在此刻说出来，无疑就是顾云霜在提醒他。

他在她眼里近乎透明。

而这话还有后半句。

什么足够了？

“不打算试试吗？”顾云霜温声道，“小猫咪。”

叶澜低头，目光投向了口袋里的一套猫咪服和猫耳朵头饰，甚至还有一根细长的猫尾巴。

老女人。

还玩的挺花。

叶澜唇角微扬，在来到这里以后，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阿姨，我确实是小猫咪，但……”

“不是您的。”

似乎是他的姿态太柔弱，顾云霜把他当成软柿子，想要彻底捏爆。

是时候稍微展现出一丝主动了。

“是吗？”顾云霜朝着叶澜缓缓伸出一只手，看起来像是要抚摸他的脸颊，但微微一偏，摸上了他的金发，轻笑道，“还是金渐层，只可惜，主人没有好好教育。”

话里已然有了一丝不悦。

叶澜丝毫不急，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拿出猫耳朵，跟他让李芸去买的相比，这个做工更加精致、柔软，在材料的品质上都甩了十几条街。

“现在来教，还不算太迟……阿姨觉得呢？”叶澜轻声道，那猫耳朵头饰递到了顾云霜面前。

顾云霜笑了，她那张看不出年龄的脸庞上，眼角总算显露出浅浅的皱纹，这好像才是她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

“确实不晚。”

说着，顾云霜拿起猫耳朵，叶澜自然伸长了脑袋，雪白的后颈也暴露在她的眼皮之下。

犹如把自己柔软的肚皮露给主人的小猫咪，这一样是致命的部位。

叶澜低着头，看不见顾云霜的动作，只感到自己的脑袋微微发痒，猫耳朵就戴在了他的头上。

只不过这次，是经由别人的手。

这是他的妥协，拿出臣服的姿态，来换取顾云霜的让步，也就是不穿这套衣服。

并非是他觉得羞耻，而是他怕把顾云霜的欲念调动出来了，跟她女儿一起来抢他。

麻烦又棘手。

好在，顾云霜确实选择了让步。

叶澜缓缓抬起头，跟顾云霜对视着，从她眼睛的瞳孔之中，看见了他戴着猫耳朵的倒影。

金渐层，还挺贴切的。

正想着，他的后颈微微一凉，顾云霜的手掌落在了其上，她在抚摸，带了一些奖励的味道，仿佛在表扬叶澜的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