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害怕一觉醒来自己已经变成了老婆婆。

再不济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也会错过了开学、错过年末的许多重要比赛。

最重要的是错过余生和直树君一起相处的几个月时间。

她很贪心的，余生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少一分一秒，她都会伤心。

雨宫千鹤轻声道：“我们来之前，不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吗？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我进来之前有想过永远都醒不来的情况。”

她看向和泉澪，其实能陪着夏目直树一起冒险，相信学姐也是有这份决心的。

就算是死，也会跟他一起，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与他手牵着手，告诉他别怕，至少有我陪着你呢。

梦境这次重组的很慢很慢，仿佛因为夏目直树的离去，这片梦境便没了主导，只能任由其自生自灭。

大概俩人在这片白色的虚无中又等了整整一天，梦境才再次变化。

“我怎么感觉周围多了一层白色的滤镜。”和泉澪凭空在眼前轻轻挥手。

雨宫千鹤也有这样的感觉，跟眼前蒙了一层白纱似的，看什么都不真切。

明明这房间她是认识的，两个人现在正在很久以前雨宫家住的房子里。

在十年前雨宫近马还没有成为首富的时候，他们一家还不住在东京的那片庄园，虽然也是住在富人区，可屋子没有现在大，几百平的别墅中规中矩。

有钱，但不是顶尖的有钱。

现在俩人所在的地方，是雨宫千鹤的闺房。

周围冷冰冰的，冷色调的滤镜让她们两个看整个房间像是冬天的雪屋，白蒙蒙的，不真实。

“我觉得是少了狗学长的缘故。”雨宫千鹤如是说道，“所以梦里好像出了点bug。”

“看起来让人不太舒服。”和泉澪皱眉看着把自己蜷缩在床边靠墙角、捧着游戏机的小女孩：“看起来好孤独。”

“啊，那你如果是这种感觉的话，跟梦境的bug没什么关系。”雨宫千鹤理直气壮：“我小时候确实很孤独的，咱们两个说的不是一回事。”

她聊的因为夏目直树的离开，好像梦境的分辨率、色彩饱和度出了点问题。

学姐说的是这个梦境给人的感觉不舒服，一股子冷漠和孤单的感觉。

“这是对的。”雨宫千鹤也看向小时候的自己：“这股令我印象深刻的萧条我可太熟悉了。”

小女孩看起来特别小，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本该上幼儿园的年纪，却自己躲在卧室里，头上蒙着被子，妄图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封闭空间。

“砰砰砰。”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千鹤，我和你妈先走了，饭就在门口，你饿了就出来吃。”

听声音是雨宫近马的，和泉澪曾经见过雨宫近马，本来记不起声音来，但如今一听，倒也能分辨出是他。

只是跟十年后比起来，这时候的雨宫近马声音更多的是浑厚和疲惫，没有后来的稳重和运筹帷幄。

看得出，十年前正处于事业最紧张时候的他身上压力很大，身后有几千人要养活，原地踏步安稳得很，可想往上爬，稍不注意就是万丈深渊。

多年之后雨宫近马曾经回忆过这段时间，因为他和妻子的打拼，奠定了后来的首富根基。

同时也是这段时间，让他忽略了女儿的感受，造成了后来父女俩不可调节的矛盾。

再让他选，他会怎么选？

雨宫近马不知道。

但……很可能会重蹈覆辙吧！

“千鹤，千鹤你醒着吗？”雨宫近马还在敲门，力度逐渐大了些，声音明显也听出来有些不悦：“这孩子成天不回个话，多耽误事。”

“你也不能总是怪她……小点劲，吓着孩子怎么办？”另外的声音温柔且和煦。

小富婆听见这声音，明显愣住了。

“妈！”

她冲着紧闭的房门就撞了过去。

不出意外，轻松穿门而过……她们现在毕竟只是看客。

和泉澪也跟着出门来看，但看到的只是两个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

小富婆紧紧握着拳头，抿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有时候是个很理性的人，尤其是在和夏目直树相处的时候，遇上那种女孩子百分之百会发撒个娇求哄，一旦哄的有问题可能就真生气了的情况，她都不会为难夏目直树的——

男女朋友之间生气其实有时候很简单，就是因为一些小事，女朋友假装生气了，最后气着气着就变成了真生气，旧账翻个不停，最后因为什么生的气，自己都忘记了。

可雨宫千鹤不会，因为她悟性9，因为她很理智。

可有些时候，她又是很感性的一个人。

她很重感情，拿最近的事来说，她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一语道破了老宫司最想要的是什么，承诺会给他解决神社的后顾之忧。

远一点的是，当初只是吃了白井妈妈买的西瓜，她便决定拉白井一把，也正是那件事过后，她和夏目直树的关系才真的从萍水相逢变成了互有好感。

今天，她见到了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妈妈，天人相隔，让她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学姐见状很是心疼，她轻轻将雨宫千鹤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肩膀。

“一定很难过吧。”她轻声安慰：“对不起呀，我做不到感同身受，无法体会你现在的心情。想哭就哭出来吧！”

雨宫千鹤肩头轻轻啜泣了几下，直起身子来，轻轻推开她，一把抹掉眼角的泪痕，又走进了卧室。

“趴你怀里哭算怎么回事？就算是哭我也憋着，攒到出去之后趴狗学长怀里哭去。”雨宫千鹤都着小嘴：“到时候我让他安慰我……继续看继续看！”

和泉澪无奈笑了笑，开了个玩笑说道：“这次我还需要一点不差地记住每一个画面吗？”

雨宫千鹤白了她一眼，听出了她在打趣自己，懒得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房间里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仍然无动于衷，似乎是完全听不到刚才父亲的敲门和质问，也没有听到母亲的劝解。

她就仿佛是戴着耳机藏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孤独，盯着屏幕玩着游戏。

游戏机散发出的莹莹光芒照应在她的小脸上，让人心里不是个滋味。

和泉澪觉得说点什么，不然这气氛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你这时候是几岁呀？”和泉澪在心里想了想女孩子停止发育的时间，又对照了一下这一大一小俩人的身材，估了个数：“十一二岁？”

硬了硬了，小粉拳硬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这时候的我已经十几岁了的？！”她深吸一口气，转头怒视着和泉澪：“找架吵的话，我可不怕你！”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的。”和泉澪连连摆手，很认真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又问：“七八岁？”

“呀！你绝对是在挑衅我，我这时候才五岁好不好！”

雨宫千鹤要抓狂了，她一下子跳到了床上，学着小时候的自己蜷缩在旁边，愤怒地一字一顿：“很像吗？！”

和泉澪在憋笑。

雨宫千鹤见状怒而转头，看向曾经的自己。

比了比上半身。额……可能不太准。

又比了比腿长、脚长。

嗯……

一定是错觉。

她有些蔫了。

怎么自己今年十九岁，跟五岁的时候……

只！差！了！三！十！公！分！

她比量着自己的小手，看着左右手连在一起两扎的长度，欲哭无泪。

“玩玩玩就知道玩游戏，玩个屁！”她生气地冲着自己吆喝：“饭就放在门口，你快去吃饭啊！冰箱里绝对有牛奶的，快去喝，给我把牛奶当水喝，喝到吐！”

和泉澪终于忍不住了，用手轻掩嘴角在偷笑。

自己要不要告诉她，现在是在梦里，再努力也已经没有用了呢。

不知道是雨宫千鹤愤怒的催促起了效果还是游戏机已经玩够了，小时候的小萝莉果真跳下床去，走到了门口打开门，看着地上的饭菜。

“对，很对，就是这样。”雨宫千鹤像是啦啦队一样紧张兮兮跟在后面，宛如恶魔低语一样催促着：“快吃呀，快点吃呀！那些饭团和米饭看见了没？全部吃掉，还有牛肉也吃掉！胡萝卜也不要挑食，甚至绿豆和青椒也给我闭着眼睛塞进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