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忽然浮现,他想起送宋春汐沉香珠串的时候,他当做宝贝一样献上,可宋春汐却蹙起她那两条极秀丽的黛眉道,“这味道好奇怪。”
他哄她,“你多戴戴就习惯了。”
她当时答应了,可他后来一次都没见她戴过。
不过没想到宋春汐会记得他的喜好。
端详着沉香,徐钝思忖着,是该做成珠串还是贴身带的挂件,亦或是摆件?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他把沉香放回盒内。
来人低声禀告:“那边查到一桩事,魏立民的父亲魏秋山八年前曾卷入广丰矿山塌陷一案,本来他都是被判了死罪的,但后来不知因何缘由,逃过一劫。”
当年那桩案子牵涉极广,光是被砍头的官员都有二十来名,徐钝也有耳闻。如果魏秋山真的参与,还能在先帝这样重视的情况下,脱去罪名,那背后保他的人来头不小,徐钝问:“魏秋山现在何处任职?”
“已经去世。”
死无对证,难度更大,不过既然已经把矿山案挖了出来,定要顺藤摸瓜,徐钝吩咐道:“让他们继续查,但是别打草惊蛇,切记。”
来人应了声退下。
如果把此事告诉宋春汐,她一定会很高兴,但快要中秋了,徐钝觉得还是等到节后再说。
不过想到中秋,自然就想到姑母,徐钝忙提着一早准备好的礼物去宋家。
徐凤娘见他又是大包小包的,嗔道,“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点儿不听劝!”将一双鞋子递给他,“天凉了,给你做了厚一些的鞋底,试试。”
徐钝很早就失去了双亲,徐凤娘可怜他缺少长辈关爱,哪怕不给自己儿子做鞋,徐钝的少不了。
他有些感动:“您眼睛也没以前灵了,往后不必再做这些,哪儿买不到?”
“嫌弃我女红不好?”
“不不不。”徐钝忙把鞋穿在脚上,“世上最舒服的鞋如何嫌弃?我是怕累坏您。”
徐凤娘叹口气:“你若是成家……”想说徐钝若有妻子照顾,她自然不会操心,可女儿劝过她,她也怕自己唠叨惹侄子不满,收口道,“中秋你来这里过节,记好了!”
徐钝犹豫。
“别理会你姑父,他要是敢说你,我让他去外面过节。”侄儿是商人,难免结识三教九流,从小又没了双亲,缺人教导,能有今日已经很了不得,是丈夫太苛求,嫌弃他跟不三不四的人混一处,可水至清则无鱼嘛,她相信侄儿能把握好度。
徐钝答应:“好,”又问,“文昇呢?又出门了?”
“在写字呢。”徐凤娘把宋文昇被挖苦的事情告诉他。
徐钝哈哈大笑,笑完了发现他自己的字其实也不是很好看,不像宋春汐,她六岁便开始写字画画了,字如其人,画也如其人,他远远不如。
当年他不止因为姑父的态度而远离宋春汐,他其实本就想远离了。
因他一早便已知道结局。
只是在他自以为清醒的那段时间里,宋春汐被先帝赐婚,嫁给了霍云。
窗外桂香拂动,随风而入。
宋春汐又开始写百寿图,为避免此图太过单调,只有寿字,她专门在图中间留了一块地方,打算画寿星公。
梨儿端来厨子做得月饼:“少夫人歇息会,尝一下。”
又香又甜的味儿,很诱人,宋春汐搁下笔净手。
梨儿道:“是莲蓉馅儿的,都知道少夫人您爱吃。”
她是挺喜欢甜食的,但是不会吃多,怕长胖了影响体态,宋春汐咬了一口问:“母亲那里也送了吧?”
“嗯,夫人喜欢豆沙的。”梨儿加了一句,“都督喜欢芝麻的。”
是吗?宋春汐摇摇头:“他怎么可能喜欢甜的。”
他这个人浑身上下都跟“甜”没有一点关系。
梨儿笑:“少夫人不信可以问嘛,反正去年的中秋节,奴婢见都督吃了一只芝麻馅的月饼。”
宋春汐想了想,毫无印象。
洗干净毛笔的杏儿凑过来道:“今年少夫人可要去澄江观月?去年您原本要去的,但是下雨了,府里的灯笼都白买,好些地方挂不了。”
去年中秋是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她记得父亲说过“中秋下雨,农人遭殃”,果然后来雨水不断,秋收不利,好些稻谷作物都发霉了,也很影响九月的播种。
但愿这次的中秋天气晴好。
宋春汐道:“若不下雨,我必去澄江……杏儿,你派人告诉宋二少夫人,到时我去接她。”
杏儿没动。
“怎么不去?”宋春汐奇怪。
杏儿斗胆建议:“不是奴婢多嘴,二少夫人又不是您夫君,您与她是不是过于亲密了?难得过节,少夫人不该跟都督去澄江赏月吗,只要您一句话,都督定然愿意相陪,何必要请二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