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内殿踱步。
张嬷嬷低声道:“您有心事不妨说出来,让奴为您分忧。”
张嬷嬷跟着她二十多年了,最是忠心不过,太皇太后倒也不隐瞒:“……李丰我保不住,可明良我不能看着他死,我就这一个弟弟,我一定要救他!所以这位置不能再让阿昉坐着了!”
“您有多无奈,奴了解,您原本都退一步不与圣上计较了,可偏偏圣上一点不念旧情。”张嬷嬷摇摇头,“依奴看,您恐怕只能将圣上引出宫才好下手。”
太皇太后愣住:“出宫?”
“是啊,宫内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圣上的人,宫外不一样,您可以同老夫人商量,在外面埋伏好人手……要不就在端午吧?您说想散心,邀圣上一同观舟,奴记得,圣上以前挺喜欢去澄江的。”
是个好主意!
去澄江的路上秦昉也会带上侍卫,但绝对不如宫里的多。
张嬷嬷又道:“最好再在酒菜里动些手脚,这样随行的官员侍卫也无法动弹,更容易一些。”
“下毒恐怕不易,范洪会安排内侍试毒。”
张嬷嬷道:“离端午还早,您可以提早计划,比如那日让范洪去不了就成……再说,您也在场,您可以事先吃下解药,您若是先吃了饭菜,他们还会怀疑有毒吗?总是有很多办法的。”
太皇太后诧异,看了一眼张嬷嬷:“你竟如此周到。”
张嬷嬷垂下头,露出惶恐的表情:“可是奴婢多嘴?您不必听奴的,奴都是胡说八道。”
“不是,幸好有你,你说得很对,我可想不出来,”太皇太后在椅子上慢慢坐下,“只是,竟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她闭起眼睛,“当真是想不到啊!”
可谁让秦昉步步紧逼呢?李家也是他的外祖家啊!
真的不要怪她狠心。
太皇太后捏紧了拳头。
张嬷嬷看着她坚决的表情,想起秦阔,那个她爱慕的二皇子,被迫去了津州。
他临走时曾握住她的手,说如果可以回到京城,将来一定封她为妃。她一直在等着他,可秦阔没等到这一天,他的运气不好,不然凭他的才智,哪一点不如先帝?
张嬷嬷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快步走了出去。
她要给秦瑀捎信。
她跟津州那边有极隐秘的通信方式。
为了安全,他们平常绝不往来,她做事也都是亲力亲为,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知道她跟秦阔,秦瑀的关系。
张嬷嬷走出殿外,等到申时准时来到浮碧亭,往下方的水池里洒了一把鱼食,鱼儿争先恐后游来时,她又离开浮碧亭,来到玉蓬殿。玉蓬殿年久失修,无人居住,她走到后方搬起地上一块青砖,把信放在下方,然后再压好青砖。
来取信的人是谁她不知,她也没有停留,快步走了。
只是片刻,便有人消无声息走近青砖,取走了那封信。
信上写,“计划已定于端午,急需红药。”
信是一位禁军拿走的,而后交给内侍,再交给范洪。
内侍告诉范洪,说他在扫地时看见张嬷嬷鬼鬼祟祟去了玉蓬殿,十分奇怪,便跟上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张嬷嬷将一封信藏在青砖之下。
范洪一看信,脸色顿变,急忙跑去禀告秦昉。
“这张嬷嬷是太皇太后的人,奴婢不知如何处置。”
秦昉有些莫名:“你为何如此紧张?”
光看信似乎看不出太多名堂。
范洪提醒:“圣上,红药是一种隐秘的称呼,实则是指毒药。”
秦昉一惊:“你的意思,张嬷嬷要毒杀谁?”他又仔细瞧了一眼,“这信真是张嬷嬷写的?”
“奴婢见过张嬷嬷的字迹……她常替太皇太后娘娘操写东西,奴婢觉得错不了。”范洪低声道,“此事十分诡异啊,圣上,张嬷嬷要毒药便罢了,为何要写信,她打算将信传给谁?”
这一刻,秦昉想起了霍云的提醒。
霍云说那股势力潜伏八年,不知渗透到了何处。
难不成……
范洪等几个内侍,他都调查过,对他并无二心,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他真没查过,难道张嬷嬷被那主谋收买了,想用毒药毒死他?
秦昉背后一阵发寒,立即召禁军统领王乔。
“你马上抓捕张嬷嬷,动作要快,别让她寻死,再让曲舟来审她!”他喝道,“一定要问出背后的主谋!”
王乔得令。
太皇太后这个时候都会午睡一会,张嬷嬷送完信后趁机喝会茶歇息歇息,谁料门外传来一阵惊呼,而后就见四名禁军冲了进来。
“你们,你们是……”
她话没说完,手脚就被禁军缚住,紧接着嘴里被塞了一样东西,不知是什么,将她唇舌固定住,完全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