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但京城藏龙卧虎,不像宁州,我得让你父亲多加小心。”
她的父亲跟弟弟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魏婷道:“您同我说说便罢了,跟父亲说,只是浪费口舌,父亲若听您的,那次还会抓捕蕲国公的次子吗?您啊,就别操心了,父亲都升任三品大理寺卿了,谁也不能轻易得对付父亲。”
“但愿如此吧。”
魏家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穿过朱雀桥,往大理寺的官舍而去。
二月热闹的除了官员的升迁贬谪外,还有花式催促天子立后的奏疏。
甚至不止是奏疏,还有官员参加早朝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进言,说到激动处以额头抢地,一副天子再不成家,他便要死谏的模样。
秦昉只好命禁军将他先拉下去冷静冷静,而后便退了朝。
路上他不由想起父皇曾骂官员,说“官员才最难养,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言下之意,对官员过于宽厚,官员便会蹬鼻子上眼,得寸进尺。
秦昉忍不住笑了笑,父皇治国近二十年,到底是经验丰富。
不过官员们催促立后一事也无可厚非,他早晚是要娶妻的,他只是不想仓促的在这个时候娶妻。
去年他拒绝了皇祖母立李瑶为后的建议,已经与皇祖母生出罅隙,前不久,李丰升职一事,再度惹皇祖母不快,若此时选后,恐怕皇祖母又会生出什么念头。
再说,他此时也实在没有娶妻的心。
还是再等一阵子吧。
他从龙辇上下来,走入殿内。
谁知刚要坐下,太皇太后来了。
“皇祖母?”秦昉惊讶道,“您起这么早?”吩咐内侍设座。
太皇太后并不想坐,沉着脸道:“我才知,你将明良调去越州了,虽是平调,可越州如何与江宁比?一个天一个地,你竟事先不与我商量?”她盯着秦昉,眸中全是指责之色,“阿昉,明良他可不像李丰,”李丰他确实不成器,可她弟弟不是啊,“明良在外矜矜业业十来年,身为国公爷,可没有偷过一点懒!”
燕国没偷懒的官员何其多,不缺一个布政使,秦昉轻叹口气:“皇祖母,舅祖父在职三年,原就该调了,我是想越州离京城近些,往后入京述职也方便。”
再方便能有当京官方便?太皇太后道:“你还不如让他回京,甭管是六部哪个衙门,做个堂官便是。”
堂官是六部之首,最不能随意任命的,秦昉捏一捏眉心:“等以后再说吧,舅祖父已经在越州了,也不可能再调职,您不会连这个都不清楚。”
见他拒绝,太皇太后气得心头翻江倒海,真被张嬷嬷说中了,自家弟弟也要靠着秦昉,这小子……她真是看走眼,明明瞧着那样宽厚和善的一个孙儿,谁知登基后如此不留情面,她李家以后只怕要折在这孩子手里!
她跨出殿门时,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张嬷嬷忙扶住她:“您莫难过,身子要紧啊……不是奴婢多嘴,您就不该来找圣上,圣上有时候也是不得已,他也是关心您的。”
太皇太后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摸一摸戴着的抹额:“你别胡乱安慰我了,我知道谁是真心关心我。”
是那个在病中还惦记自己,给自己做抹额的李瑶,是那个一心只为她着想的亲孙儿秦瑀。
皇祖母略显苍老的背影渐渐远去。
又一次不欢而散。
秦昉心想,他已在尽力避免与皇祖母的冲突了,可有些事,他实在不可能做到顺从,也许,从他成为天子的那一日起,便是要做真正的孤家寡人。
………………
魏立民入京的第一日,宋春汐便已知道他的住所。
果然是个清官,已是升至三品,竟然连宅院都置办不起,一家四口住在官宅。
如果他不是擅于隐藏,便是他确实只做了一件坏事,但这一件坏事会引发什么,魏立民知道吗?他亲手运送出去的铁矿,铸造了多少兵器,他又知道吗?
宋春汐越想越坐不住,跑去书房找霍云。
“你派去盯着魏家人的手下都有些谁?”
霍云抬起头:“你问了作甚?”
“我要他们也向我禀告消息,听我差遣。”宋春汐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梦是我做的,也是我告诉你的,这件事我必须从头到尾都要参与。”
霍云笑了:“口气不小……你能做什么?”
“你可以拭目以待。”
“我劝你还是别插手,有这功夫不如多逗逗猫。”
语气有些不屑。
怕是因为她是女子,觉得她什么事都办不了吧?
可要没有她,她霍云跟天子都得中计呢,大燕也会分崩离析。
再说,魏立民是要害她父亲的,凭什么不让她插手?她注意这个人那么久了,从最初一直到现在,她花得精力比霍云要多的多。宋春汐挑眉道:“你不借,那我去找母亲,母亲说,霍家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那你的手下也是我的,”说着一笑,“你霍大都督是霍家的人,那也是我的。”手指轻轻一扬,点在他脸颊上,“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