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竟然有大大的“祝汸”二字。
两个字上叠满了脚印,显然是狗爪子一一在雪地里给踩出来的。
蠢狗嘴里叼着枝海棠花蹲在两个字中间,瞧见他终于出来了,立马蹦起来,走来贴着结界,讨好地朝他直摇尾巴,眼睛也拼命地眨。
祝汸看着雪地上自己的名字直发愣,眼睛瞪得圆圆的,甚至变回原本的金色与银色。
小虎见状,赶紧扑过来瞧,纳闷道:“开曜老家伙如今就是个狗,咋知道咱们小殿下的名讳?”
阿兔解释道:“小殿下教咱们小小殿下认字的时候,他也在,兴许就看着记住了?”
小虎还未来得及感慨,小鹤双手握紧,钦佩道:“不愧是我们神君!!!这都能记住呢!!!”
小虎嗤之以鼻:“这个时候倒知道讨好我们小殿下!在天上早干什么去了!”
阿兔再度若有所思,神仙来到人间历劫,可以拥有百种身份,性子自也如此,只是原本的真实性子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其中。在天上那样高高在上,从来也不屑见他们小殿下一面的开曜神君,竟能做出眼前这样的事儿?
小香山上的风景从来都是最好的,便是此时,院中还缠绕着云雾。
他们小殿下出生时,满宫的海棠花骤开,这海棠自然不是寻常海棠,花蕊都能生光,原先他们公子都是直接拿这海棠花来照明的,到了他们小殿下这里,自也如此。
开曜神君如今虽是狗,却长得威风凛凛,近来养得好,皮毛光滑水亮,洗得干干净净的,站在雪地里,若不是嘴里叼着的那支海棠花在发着光,怕是要与白雪混在一起。却也因为那支发着光的海棠花,将地面上巨大的“祝汸”两个字照得更亮。
阿兔再看看他眼中除了讨好外,竟还有一些小心翼翼,低头笑了笑,心中不禁想,这果然是在讨好他们小殿下?只是,这种讨好,却又不是他们这些人对小殿下的讨好,而是一种——
阿兔突然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上前,轻声开口:“小殿下?”
“啊……”祝汸缓缓回神,往前走了一步,大白的眼神更为炽热,祝汸“咳”了声,伸手一挥,结界散了,“咳”,祝汸再咳一声,正要说话,大狗扑来,再度猛地扑到祝汸怀中。
祝汸原还有些懵,这下更气了,大声道:“不许你扑我!蠢狗!不许你扑我!你太重了!”
大白被他推开,也不气,眼巴巴地仰头看他,示意他去拿自己嘴里叼着的海棠花。
祝汸再“咳”一声,不觉弯腰从大白手中接过海棠花,大白开心地摇尾巴,祝汸伸手指他:“蠢狗!你敢摘我的花!你给我继续在外面关着吧!!”
说完,祝汸回身就跑。
大白要跟着进去,小虎挺挺胸膛,不让进,阿兔捣捣他,小虎急:“小殿下说要继续关着的!”
阿兔无语:“你蠢不蠢,真要关,小殿下不会自己下结界啊?!”
“啊?”小虎纳闷。
大白冲进去,想进内室找祝汸,却发现,内室里被祝汸下了结界。他转了几圈,没法进去,但好歹是进了屋子,他跟着飞来飞去的小田田跑,陪她玩去,只是不时回头看看屋内。
内室窗下,榻上有方矮桌,雪色柳叶瓶里本插着腊梅,祝汸想了想,换了那支海棠。
他又趴在矮桌上盯着海棠花看得出了神,倒不是没有被送过花,他父亲也好,天上的仙子们也好,即便是小虎,瞧见好看的花都经常掐了,甚至整根挖了给他带回来。
只是不知为何,方才那蠢狗含着花,站在雪地里眼巴巴盯着他瞧时,总觉着有些怪怪的。
却又不知这怪怪的感觉从何而来,祝汸撑着桌子立起上半身,再往窗外看。又开始下起大雪,雪面上自己的名字,渐渐快要被大雪覆盖。
他看了会儿,坐回来,本想喊阿兔进来,抿了抿嘴,自己变出纸笔墨砚与颜料,趴在桌上作了幅画,留下这日雪景。
画到最后时,他再想想,还是把那只蠢狗给画上去了,还在角落添了四只狗爪子脚印,这才下了自己的私印,小心收起来,谁也没给看。
他嘴中却是道:“这可都是证据,将来要给老家伙看的!赖不掉的!让他成日里藐视我!如今还不得眼巴巴地来讨好我!”
祝汸再没下山,更不管山下事,一心一意等一月之期。
他的记性向来很好,偏偏小时候化形的瞬间很有些迷迷瞪瞪,不知是否与将要化形有关。他只记得那会儿有光包住他,待清醒后,就已经变成一两岁孩童的模样,在地上爬着哭了。化形前几日,他曾听过有神仙告诉他父亲们,说用他父亲的水雾就能把他变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