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河无恙(9)
“什么叫奢求?”
陆明绯听他的话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面对他反驳。
第六章 上课打辩论然后被留堂
“天地无身无心,无情无形,对它们倒也不必寄托什么厚望,可君主高高在上,食民供养,就该励精图治庇之护之,若政令不好就应革除弊端,积极修正。若官员不善就得罢免废除,选贤任能。噢天天躺在龙椅上睡大觉,不残害屠戮百姓就是很好,你这要求也太低了吧!”
“你!”
齐思书被她义正言辞怼一通也急了。
“你讲道理嘛!我说的是现实情况下,现实你懂吗?现实就是君主根本没有一锤定乾坤的至高话语权,政令不是他想改就能改,官员也不是他想免就能免!”
他越说越激动,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不受控制的在空气中挥动。
“这其中厉害关系错综复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像你说的那样简单粗暴的革除罢免,那不知有多少人利益受损。到时候不管他们是另寻门路还是直起反叛,对整个国家来说都是更大的伤害,甚至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就任由那些人如蛀虫般啃咬吞噬,而我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岂不知壮士断腕才能保全其身,畏缩不敢放之任之,最后得到的只能是柱梁崩裂大厦倾覆,连后悔想扶一把的机会都没有才叫可悲!”
陆明绯昂首挺胸,眼神毅然无畏,那双异瞳里,仿佛装着一个盛世山河。
“反叛如何?毁灭性的打击又如何?依我看,能看到一个不藏一丝黑暗污浊的清明盛世,就算要以摧天裂地、一切规则重新建立为代价,那也没什么不值得!”
韩信芳混浊的眼球在那时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克制着微微有些抖动的声线,面色如平常一样平静的叫了一声。
“静芸,看你皱着眉头,是有什么想法吗?说出来给我们大家听听。”
甘静芸站起来,朝韩信芳鞠了一躬,蹙起眉尖温声道:“请先生原谅,学生是小女子,日日坐于井底,难能俯仰天地之大乾坤之盛,胸怀见识十分有限,思书殿下和绯姑娘之言对我来说犹如惊雷,听来惊心动魄,手足无措。
学生没有那份青云志向和胆魄能力,也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行动。但学生愿以三尺薄命为盏,稀疏心血为捻,散发萤火微光,摆渡夜行之人。”
韩信芳微不可查的轻轻叹息一声,视线扫过站起来发言的三人,最后落到淡定坐在座位上,一直沉默无言的齐云开身上。
他叫他的名字,“云开,你的同窗都说了自己想法了,你又有何看法?起来谈谈。”
齐云开起来先行了一礼,平淡而又沉重道来:“若食民奉养受国勋爵,自然不能无所行动袖手天下。但人性自私欲壑难填,纷争欺压不断,大同世界永远难以实现。
所以学生愿如孟子所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若有能力且值得,我便救,若自顾不暇且没有力挽狂澜的可能,我也不会做无谓牺牲。”
韩信芳听完四人回答,闭上眼,在上面低头沉默良久。
半晌,才睁开眼,合上手头的书,站起身来,背着手自顾自的走下讲台。
视线在四个学生脸上各停留片刻,沉吟道:“罢了,今日课业,不必写文章了。”
四人一听喜上眉梢,还没来得及欢呼雀跃,就被韩信芳浇了桶冷水。
“改抄书,云开抄湘月二十遍,思书抄山坡羊叹世二十遍,明绯抄吊古战场文十遍,静芸抄自悼赋十遍。你们就留在书屋安静的抄,抄不完别回去吃饭睡觉,明日课前交上,现在下课。”
四人一齐拉着长音鞠躬道别:“恭送先生。”
韩信芳一走出门,书屋里立刻活跃起来。
陆明绯憋了半天可算逮到机会,誓要「报仇雪恨」,张牙舞爪的朝齐思书扑过去。
齐思书早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放过自己,预见性极强的一个闪身,把齐云开拉过来当挡箭牌。
陆明绯用力过猛却没抓住人,一个踉跄扑进齐云开怀里。
齐云开把她从怀里揪出来,皱着眉教训她:“随意对皇子拉扯打斗,成何体统?”
“就是!”
齐思书躲在他身后虚张声势,“成何体统!不许打本皇子!”
“我呸!”
陆明绯不顾旁边甘静芸的劝阻不依不饶。
“你见过谁家皇子忽悠别人去逛窑子?惹出事来撒腿就跑,以后陛下再在长林苑举行骑射比赛,我不追兔子我就追你,你可比兔子跑的快多了!”
“我那不是逛窑子!我那是……观赏歌舞,体察民间风俗人情!”
“啧啧啧齐思书你那脸皮真是够厚,赶明儿修筑城墙不用砖石用你的脸,任他敌军把蜂窝炮震天雷往上招呼,连个皮都不带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