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河无恙(85)
“那必然不会真的一一问罪啊,否则陛下一上朝,好嘛,轩辕殿里左右文武百官没剩下几个了,还怎么坐朝问道处理国政?”
陆明绯哼笑了一声,“意思就是要不了了之?先把事情晾在一边,黑不提白不提,过些日子大家伙儿都忘了,这事情就算翻篇了,有罪之人照样晒着明天的太阳赏着晚上的月亮,连根头发丝都没伤着呗?”
“唉,也不能这么说。”
齐思书见着她斗篷帽子被风吹落,黑发惹了一头风雪,走过去给她掸了掸。
“还是得惩处几个做做样子的。至少,下一次的考试,他们会有所忌惮,收敛一些。”
他把伞沿往陆明绯那边倾了倾,“其实这件事你一开始就不该抱有那么高的期望,这也是我为什么劝你不要做,因为投入多回报少。你看我们废寝忘食的收集人证物证,又要冒着得罪那么多高位官员的风险,到最后只得到几个替罪羊和一场只能说是比以前公平一点的考试,难道这不是个特别亏本的买卖吗?”
“还有啊陆绯绯,不要再纠结世子把我们几个人择出去,留下韩先生一人完成此事了。因为这事不是人越多越好,反而,人越多,损失越多。”
陆明绯凌厉的抬眼反问他:“所以就可着韩先生一个人造吗?就算要降低损失也该让我来,我才是那个第一个、执意要做这亏本买卖的人!”
齐思书拿她没办法,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能说,韩先生是自愿的。”
陆明绯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是不会权衡利弊,只是在心里那座天平之上,情义永远终于利益。以至于在别人眼里,她轴、倔、性子烈,是只不会转弯的倔驴。
“你走吧。”陆明绯道。
“让我走?”
齐思书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这么简单了事,可不像她的作风。
“陆绯绯,你……”
齐思书忧疑的打量着陆明绯的脸色,“你别是憋什么大招呢吧?”
陆明绯白了他一眼,把手里暖烘烘的手炉塞进他怀里,抬腿撩起斗篷从他身边擦过,潇洒留下一句。
“我要放招必是光明正大,才不会偷着摸着暗箭伤人。”
她脚下一顿,回头看他一眼,话里有话道:“更不会骗自己人。”
齐思书看着她转身离去,枫叶红色的斗篷拂过一地皑皑白雪,留下两串脚印。
他揣着陆明绯的手炉,贴在肚子上,暖和了他因一天都没吃好饭而空荡荡的胃,抬眼忧心忡忡望着陆明绯的背影,低声失神的呢喃道:“笨蛋,瞎折腾什么啊,明明可以吃穿不愁,一生无忧的。”
这些话陆明绯当然听不到,她早走远了,去了一趟齐云开住的松鹤阁。
开门的宫人告诉她世子殿下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何时回来,陆明绯只好无功而返。
第二天继续去他松鹤阁蹲守,仍然无果。
第三天第四天亦是如此。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有事,还是故意躲着自己。
直到有一天陆明纤要去莲华殿里礼佛,带着陆明绯。从藏海楼路过的时候,见着那边宫人正在例行洒扫,清晨冽冽寒阳洒进一扇扇打开的窗户,在斑驳光影间,陆明绯见着了那个自己日日蹲守的熟悉身影。
他穿了一身鱼师青色圆领长袍,腰上一条银丝绣成的云水纹腰带将窄腰阔背的利落线条衬托的一览无余,墨发用一顶嵌玉的银冠束起,眉眼淡漠,冷淡疏离,浑身透露着皇室贵族高不可攀的贵气。
他站在窗户边上,专心致志翻着手下几摞卷宗,擦拭打扫的宫人见了都躲着绕着,生怕打扰了他。
陆明绯正与他们相反,见着「朝思暮想」的齐云开就在眼巴前,早已按耐不住心中冲动。
她偷偷瞧了一眼前面走着的陆明纤,给金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声张,一手拎起厚重的裙摆朝着藏海楼飞奔过去,站定在齐云开所在的那扇窗户外面,喘着粗气,双手啪的拍在窗台上。
动静惊扰了齐云开,抬头一看,只见陆明绯哈着白气站在窗外,挂着白雾气的浓密睫毛下,一双眼睛兴师问罪的盯着自己。
他轻声一笑,放下手里东西,“什么要紧事情要和我说?跑的这么急,都出汗了。”
他抬手想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陆明绯别开脑袋一躲,语气硬邦邦的问他。
“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齐云开扑了空的手顿了一下,继续追随陆明绯避开的脑袋,指尖拂去她头上汗珠,纹丝不乱的反问她:“还记得你问我借金瓜子的时候,承诺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陆明绯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急着先发制人道:“你可别说是要我答应你不再过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