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河无恙(49)
只见两个身着甲胄的将领模样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表情像是考上状元就要光宗耀祖般的骄傲得意,身边几个狗腿子也是耀武扬威的跑前跑后,轰散周围群众。
随着他们的队伍不断向前推进,后面步行的军士也徐徐入眼而来。他们里三层外三层押送满奇珍异宝和珍禽异兽的箱笼,再后面是押送战俘的囚车。
“这是打胜仗了吗?”
“那不废话么,没看见这么多战利品和战俘吗?等着瞧吧,前面骑马的那些个军爷,一定得加官晋爵飞黄腾达喽!”
“哎呦打了大胜仗,得了这么多东西,又是钱又是人又是牲畜的,咱老百姓的税钱能不能轻点缴?”
“别瞎说!嘴上没个把门的,不怕给你抓进去吗?”
陆明绯听着周围百姓的小声议论,回想起那天在长林苑,齐思书说朝廷跟南越那边打起来了,想来这拨军队所押送战利品和俘虏,应该就是南越那来,要送去长安皇城的。
她站在人群中静静看着络绎不绝的押送队伍,笼子的飞禽走兽看见这么多人,惊的扑棱翅膀子的扑棱翅膀子,挠门的挠门,撞笼的撞笼,落了一地毛和血。
后面装男女俘虏的囚车辘辘从上面碾过去,不同于前面装牲禽的笼子里的鸡飞狗跳,囚车里的人瑟缩成一团,沉默无言。
那种沉默不仅仅只是对于陌生环境和围观他们的人的害怕,更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不知道抵达目的地时,自己是死是活,死要怎么死,活要怎么活。
唯一不需要怀疑的是,前方的路,一定充满艰辛屈辱。
“这些俘虏怎么尽是些年轻人和没长大的孩子?”
“别说,妖童媛女的,长得都挺好看。”
陆明绯被身边人一句听上去不太对味儿的赞叹拉回思绪。
掀起低垂的眼皮,视线穿过铁甲坚硬刺眼的军士的身影。于几道斑驳围栏之间,正落入一个白衣黑发少年的脸上。
他看起来年龄和自己相差无几。皮肤白冷如雪,好像有一缕冬日里凛冽阳光,专门为他而照,使他在碌碌人群中跳脱出来,一眼就只能看见他。
少年的五官,应该说比不得齐云开那样,每一处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贵而含蓄。他似乎天生就是要占尽最华美最张扬的东西,一双眉眼先声夺人,眉羽茂盛,眼大鼻挺,嘴唇嫣红,黑发如瀑。
陆明绯整个人都看呆了,手里剩下的半块油炸糕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像是被看见了这不争气的举动,囚车里的少年掀起眼帘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好似时空静止凝固与此处。
彼时在场的所有人好似化成飞沙消失风中,陆明绯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沉沦在少年好似蕴含着星辰大海的眼睛里。
那绝对是陆明绯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清澈见底,却又有着薄雾浓云般化不开的愁伤。
“他二大爷的。”
陆明绯低头捂着刚才心脏骤停的胸口,急促喘息一大口,慌张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脏话。
“魂儿差点给我勾走。”
“谁差点儿把你的魂勾走?”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的陆明绯被一句贴着后脖颈子传来的幽怨话语吓得又一个大喘气。
她下意识的转身回头,只见齐云开顶着一脸乌云,用那双自带矜贵雅正之气而又低调内敛的眼睛看着自己。
陆明绯心想: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我……”
陆明绯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拳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心虚的笑了笑,“刚刚人多,我就一转头的功夫就跟你走散了,这不正在找你呢。”
说着摇了摇手里另外两块油渍浸出纸包的油炸糕,“看,我还买了油炸糕。”
齐云开快速扫了一眼油炸糕,视线又抬起来放到长长的押送队伍上。
那让陆明绯不争气的弄掉半块油炸糕的美貌少年已经被拉远看不见了。
齐云开望着运送战俘和珍宝的队伍微微眯起眼,轻轻啧了一下,小声呢喃两个字:“荒唐。”
“什么糖?”
他低下眼皮,“你就知道吃。”
说完把自己袖子递给陆明绯,“我们走。”
陆明绯拉住他袖子一角,正想跟着他走,一道太阳光被什么东西折射过来,刺的她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眼时,血溅当场。
她看见一个离她不远处一个无辜倒下的中年男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身边的人看清状况,吓的四散溃逃。
随后有更多的刀剑被刚才隐于集市中、假扮成普通百姓的人趁乱挥舞而起,而这其中竟有那个卖栀子花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