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河无恙(182)
凌摩追随他多年,是个和他一样稳重沉着之人,露出这种表情,想来是出事了。
齐云开给他使了个眼色,凌摩跟着他走出院子,主仆二人在翠竹丛生的偏僻一角站定。
凌摩打量四下无人,开门见山道:“世子殿下,西北出事了。”
齐云开迈上青苔点点的石阶的脚一顿,回过头来凝眉看看他。
“怎么回事?”
“您让属下带人前往西北去请忠靖侯和陆家人。但属下到了西北才知道,忠靖侯府原来为弥补火药原料硫磺的供应不足,近两年一直暗中与滇南的一个管理硫磺矿的官员来往交易,现在被滇南朝廷发现,派使臣去长安告了忠靖侯府一状,长安朝廷官员集体弹劾忠靖侯陆如晦和指挥使陆光恕,各种各样的罪名全都给扣上了。现在若不是犬戎和山戎又来骚乱边疆,需要忠靖侯和指挥使带领明光铁骑镇压,只怕是那二位已经在被押解至长安的路上了。”
“还有……”
凌摩欲言又止,齐云开撇了他一眼,“说吧。”
“属下刚接到长安那边的人的消息,说是滇南不依不饶,要朝廷偿还他们的硫磺。不然就十倍赔偿买硫磺的钱,钱和硫磺都拿不出来,就送个公主过去北和亲。可殿下知道,如今宫中适龄公主只有心尧公主一位,倍受宠爱,陛下和皇后怎么可能会把她送到滇南嫁给那年过半百的滇南王?更何况是去……屈居为……侧夫人。”
齐云开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呢?朝廷送谁去了?”
“绯姑娘的姐姐,明纤姑娘。但是据说好像是明纤姑娘自愿去的,应该是想牺牲自己,换得忠靖侯府满门平安。”
凌摩咬紧牙握起拳头,“这都是属下消息不及时,倘若滇南去长安朝廷我便能当即知道,立时禀告殿下,以我们漠北财力,堵上他们那张嘴也不成问题,破财消灾,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齐云开冷冷嗤了一声,“过去?哪有那么容易。你当真以为这件事全是滇南在捣鬼?只怕是我们大梁朝廷里有了想除掉西北陆家的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故意翻出这件事来,将陆家一军。”
凌摩震惊的瞪大眼睛,“殿下的意思是,长安朝廷里有人借刀杀人,想毁了陆家?可不说别的,以犬戎山戎为首的戎人部落何其凶残善战,这么多年若不是陆家人带领明光铁骑守卫边疆,长安怕是没有今天的太平日子。”
齐云开笑的讽刺,“他们才不管陆家人的劳苦功高,只要有人挡了他们的路碍了他们的眼,便要连根拔起才高兴。”
“这样一来可麻烦了,倘若绯姑娘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姐姐被送出去和亲,以她的脾气,还不得马上跑回长安大闹一场?您筹备这么多日的婚礼,定然是办不成了。”
齐云开嘴角那点最后的讽刺笑意都凝固退却,幽深的黑眸里冷的让人心寒。
“陆明纤这一着棋已经走到了死局,无可挽救。但忠靖侯和陆光恕尚有挽回余地,又有一个好女儿去以身折罪,掉层皮,我再帮他们一把,陆家还是能稳坐西北,继续延续战功荣耀。”
凌摩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忠靖侯府私下买滇南的硫磺也是为了充实弹药库好抵御外敌,明明是保家卫国,却要被人诬赖陷害。果然官场宦海即修罗炼狱,人心鬼蜮,恐怖如斯。”
“心里有数就行了,记住要管住嘴,今日的事情不得让第三个人知道。”
凌摩立刻点头称是,犹豫片刻又问他:“那绯姑娘呢?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婚礼还要继续吗?”
齐云开几乎毫不迟疑的道:“自然继续,我现在最关心的想要的只有她,与陆家人何干?”
“可是陆家人肯定过不来了,到时候您怎么和绯姑娘……”
“诶齐云开!你怎么在这儿呢!”一声脆生生的呼唤让凌摩赶紧把嘴边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回头只见陆明绯披着一件银狐裘,白色柔软的风毛簇拥着她干净粉白的小脸,笑容洋溢的朝他们走过来。
“凌摩也在啊,但你们站这儿干嘛?”
陆明绯环顾一圈周围冷冷翠竹,一阵凛冽的风夹着竹叶上凝结的寒霜吹过来,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这儿多冷啊,阴冷阴冷的。”
她转头看向齐云开,见他没说话,以为他还在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主动殷勤的上去嘘寒问暖,见他穿的不多,手凑过去贴着他袖子下的手背摸了摸。
“你看,手果然不是热的。”
她拉了拉齐云开袖子,讨好笑着说:“走吧世子殿下,我们吃早饭去,虽然晚了点,但是也得吃,不然我觉得我扛不到中午。还有凌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