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婢她带球跑路了(186)
“王皇后手段和心计都不比她的父亲差,可以说是她这一辈中最出色的人。进宫没有多久,先皇后病逝,接连有三位皇嗣早逝。后来皇帝先后纳了几位家世显赫的妃子,才将将养住了几位皇子。”
“皇上……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皇上也只能渐渐削减世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再多也没了。”顾淮安拿着剥得完整的鸡蛋,用薄如蝉翼的帕子包起来,捏着帕子的口,低头轻柔地往女子的眼睛上按下去。
“杜望津当初进宫,也是允许的。这么多年他虽然一直跟在皇后的身边,但是到底算不上……完全人,哪怕是宠信也让人抓不到任何错处,一国之母,总不能用这点上不了台面的理由发作。皇上也不是想忍,而是不得不忍着。”
甚至当年,若不是六皇子年纪还太小,就算上位也要遭到各方钳制,王皇后会直接对皇上下手。也正是因为当初她的一念之差,反而给了皇上喘息的时间,将朝中重新梳理了一遍,三方陷入诡异的平衡当中。三方彼此需要,又彼此忌惮,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出手将对手一击毙命。
可随着六皇子的逐渐长成,这种平衡又渐渐被打破。尤其是近两年,皇上的身体越发不好,召见太医的次数越加频繁,几乎可以遇见即将到来的又一轮的腥风血雨。
只要顾淮安想,他就是一位极好的先生,能将这些相互牵制的局面用最深入浅出的话,掰开揉碎了同姜若细细说来,也的回答她问出的所有问题。
姜若学问上或许比不上那些真正勤学苦读多年的读书人,但是在来扬州的路上就被顾淮安亲自带着教导,又在发生疫病缺人时候在衙门写过一段时间文书,眼界和见识要比大多数人好。
消化完刚刚听到的事儿,她问出了一个让顾淮安有些意外的问题。
“当初,你在儋州出事,也是皇后和世家下的手吗?”
在听松院时,她就曾经听徐嬷嬷提起过,世子爷是在儋州之行后性格大变,性情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那时候没有人告诉她这些时局的变动,她听过一耳也没能听懂其中的深意。可联系世子爷刚刚说的话,她却产生疑惑。按照世子爷的心性,他在前往儋州时就能够遇见自己真要是积攒了政绩,定然会遭遇皇后和世家的联手报复,他又怎么会在后来沉寂那么长时间。
顾淮安突然不说话了。
他垂下眼帘,见女子的眼皮有些消肿之后,将包裹着鸡蛋的手帕放在旁边。旁边燃着一盏烛灯,而不是之前用的煤油灯。扬州城那些世家服软之后,物品的供应也跟上来,这边就已经用上了。
缠枝式样的灯台,上面错落点着九根蜡烛,将这一块地方照的亮堂堂的,仿佛白昼。
俊美的容貌也被烛火分割成明暗两面,俯身时肩背处瞄着一层金边,却在不远处的墙边上落下一个巨大的阴影。烛光稍微摇晃,墙面上的影子就跟着晃动,如同恶鬼一般叫嚣着要冲出墙面。
圣洁和堕落同时呈现出来。
他唇边带着笑,深黑的瞳孔里却看不到丝毫笑意,“自然他们也下了手,又或者更为准确的来说,当时没有人愿意看到我活着回。”
可不是说他是皇上最为宠信的子侄,亲自教养长大吗?倘若世子爷出事,安王便只有一个同王氏女生出的孩子。就算是出于利益考虑,也没有一个人会护着他?
姜若没有办法理解,直觉自己触及到什么秘密,心里发慌。她伸手揪着男人的袖口,红肿的眼睛固执地看向他,问道:“那皇上呢?再不然……安王呢?他们也不想吗?”
“他们或许想,但是有人不想,他们便也不想了。”
现在想起来,其实也无所谓,花一点代价去看清某些事儿,是再合算不过的。他都已经不将这儿当成一回事,既然已经入局了,谁是棋子还说不定。
而姜若替他难受起来。
能让皇上和安王一起护着的人能有几个,连三皇子都没有这个待遇。她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却又不敢相信。毕竟在京城,谁人不知道太子殿下对世子爷这个堂弟最好。哪怕世子爷废了双腿,外面不好的传闻沸沸扬扬时,太子都不曾对世子爷有过与往日不同的神色。
所以,真的是太子吗?
顾淮安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化,心里的某处最柔软的角落被戳了戳。那种感觉类似于就算天下人都不希望他活着,她永远不会去问天下人为什么,而是担心他会不会难过。
他低笑了一声,随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身上那些阴郁沉重的气质全都消散。
“不要想太多了,我既然来了扬州就说明已经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