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听着,面色一变。
虽说公主养面首古来有之,但毕竟不登大雅之堂,哪里有直白地说出这番狼虎之言的公主?
赵福德也顿觉耳朵脏了。让自家哥哥当面首……这是何等劲爆的宫廷秘辛。
“公主。”赵福德轻咳一声,“张大人是生得好看些。不过公主的婚姻大事,自有皇上做主。”
月夕笑了笑,轻叹一声:“可皇上连见我也不肯。张大人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话不多,不聒噪。我自己聒噪,就喜欢跟不聒噪的人处着。”
不聒噪?周嬷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定安可是京师第一聒噪,太后曾玩笑,天王老子也没法叫张定安闭嘴。
这莫非张定安是投其所好?周嬷嬷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不由得眼眉舒展。
赵福德和周嬷嬷想到一块儿去了,却眉头微蹙。
他怕月夕说漏了嘴,让周嬷嬷听出来她说的张定安另有其人,于是赶紧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太医说公主不能劳累,要多多休息,周嬷嬷和我一道走吧。”
“这就走了?”月夕难掩失望,“那明日我找谁玩?若明日张大人不来,嬷嬷便来跟我说话吧。”
赵福德和周嬷嬷面面相觑。
一个月前还喊打喊杀的,怎么关了一阵子,突然又亲近起来了?
“嬷嬷就答应我吧。”月夕轻嗔,声音软软糯糯,让周氏起了一身寒毛。
海阳公主会撒娇?又见鬼了。
周嬷嬷忙道:“奴婢倒是想来,就怕外头的人都推三阻四的。都是在宫里办差的,奴婢闯一回已经算得罪了,若下次还闯,到底不成体统。”
“那有何难?”月夕对赵福德道,“公公去跟皇上说说,要是太后的人进来,便放行吧。若是再闹出像今日这么大阵仗,就太难看了。我在宫中本来就遭人说闲话,再闹还以为是我挑拨生事呢。”
“这……”赵福德为难道,干笑一声,“毕竟规矩是皇上定的,得回禀了皇上才好说。”
月夕看着他,露出失望之色。
“没意思。”她懒懒道,“我乏了,你们请回吧。”
赵福德连忙行礼,和周嬷嬷一起告辞而去。
出了晴好馆,周嬷嬷看着赵福德,道:“我出来时,太后便吩咐过了,让我回去的时候顺道去一趟御书房,请皇上晚上到太后那儿用膳。既然遇见了赵公公,便有劳公公传话了。”
赵福德心里似明镜一般。
什么吃饭,分明是鸿门宴。
赵福德抬头看看天色,笑道:“好说好说。只是我瞧着离传膳时候不远了。皇上刚召了内阁在承光殿议事,不知要议到何时。我回去跟皇上回禀一声,看皇上说什么,再遣人给嬷嬷回话。”
周嬷嬷笑了笑,只道:“赵公公知道,这事迟早要摆上台面议论的吧?”
她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赵福德一眼,也不等赵福德说话,便作了礼离去。
赵福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
半道上下起了大雨,周嬷嬷就近避了避,耽搁了时辰。
待回到寿安宫,和太后回禀了诸事,便到了传膳的时候。
只是不见御前的人来回话,更不见御驾前来,周嬷嬷看着菜都快齐了,便道:“皇上忙碌,不若太后先用,奴婢让人在小灶里温几个菜,等皇上来了也能吃上。”
太后倚在软榻上,丝毫不急,只问:“皇上说他晚来么?”
“不曾。”
“那就再等等。”太后闭上眼睛,“我这个儿子向来做事周到,他若不说,十有八九是快到了。”
果不其然,才过了一炷香,外头便传话说御驾到了宫门外。
“我说什么。”太后睁开眼,笑道。
周嬷嬷恭维道:“知子莫过母,谁能比太后更懂皇上?奴婢那是糊涂了才胡乱猜测,叫太后看了回笑话。”
太后听了这话,颇为受用。
她由周嬷嬷搀着站在门前,看皇上打了伞从雨中来,纵然前后拥护了许多人,但她的儿子就是她的儿子,无论何时都是出挑,绝不输给任何人。
每到这时,她脑海里总会闪过过去的窘境,不由又生出些感慨。
如今,他当上了皇帝,她当上了太后,一切都是过去不敢想的。可太后却时常觉得,自己和这个儿子愈发疏远了。
光是那后宫之事,皇帝就没有让她如意过。再加上凌霄那余孽……
心中深吸口气,太后将不愉快的事都压下去,看着皇帝走到跟前,露出笑容。
“朕拜见母后。”皇帝行礼道。
太后笑着招呼他入殿内,周嬷嬷领人替皇帝换了干爽的衣裳和鞋袜,母子俩才坐了下来。
晚膳甚是丰盛,样样精细,都是皇帝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