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打量张定安。凌霄的日记里曾说张定安在一派官宦子弟里,算是长相出众的。而月夕看来,他那面容确实过得去,高高瘦瘦的,个头似乎比皇帝还高。不过这一身的狼狈,实在说不出帅气二字。
“公主在跟谁说话?”思量间,棠儿在假山的另一头听见说话,问道。
张定安赶紧对月夕做出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月夕笑了笑,对棠儿道:“我自说自话来着。”
她说罢,沿着石阶从假山上下去,对棠儿吩咐道:“你先回晴好馆替我备温汤,我到亭子里吃完糕点就回去。”
“公主一个人在这里?”棠儿蹙眉道,“若有事该如何是好?”
“能有什么事?”月夕道,“我倒想有只鸟飞进来让我抓一抓,可惜鸟也飞不进来,除非是会打洞的鼠辈才有那能耐。再说了,此去晴好馆也不远,我叫一嗓子你也能听见。去吧,出去问打理园子的太监多要些花瓣,挑些气味香的撒在浴汤里。”
棠儿思量也确实不能有什么意外,便应了一声,离开了园子。
“那打洞的,出来吧。”月夕唤道。
张定安也顾不上反驳什么打洞不打洞的,抖了抖袍子,走到假山前,郑重礼道:“微臣见过公主。”
月夕一本正经地将他上下打量:“你叫什么名字?”
张定安虽然受了些惊吓,倒不至于六神无主,反问道:“公主不认识我?既不认识,怎的方才还帮我?”
月夕眨眨眼,说出了句叫张定安始料未及的话:“自然因为你是三皇兄的人。”
张定安一愣。
三皇子,是江东王。
他看着月夕,有些狐疑。
她想起自己那么多的破事,居然还认不出自己?
这迟疑之色却没有逃过月夕的眼睛,只见她盯着她:“我说错了么?莫非你不是三皇兄的人?那么你是何人?”
张定安心思一转,神色镇定下来。
“公主并未认错,”他随即拱手,“在下正是江东王殿下派来的人。未知公主一直在此处等着,在下惶恐。”
张定安心思转的飞快。
竟然真有江东王?
凌霄那田庄支出账目的怪事,皇帝十分感兴趣。
为了找出线索,他不但将凌霄继续关在了慧园里,还命张定安暗中监视凌霄的手下和各种往来。
这些日子,张定安已经十分努力了,可除了查到有人以凌霄的名义擅自支用了庄子里的钱,其余并无进展。未料走这一遭,竟叫他正面摸着了。
如果凌霄跟江东王有所往来,这便有了解释。
月夕看着他,也笑了笑,心里头颇有几分钓鱼的快感。
这张定安看着人模人样,倒也不怎么聪明,果然是上当了。
第五十三章 帮手(上)
打从那日收到凌霄的信后月夕便知道,她若要有所作为,就需要帮手。
可她身边的人被皇帝摘得干干净净,只留了一个毫无心眼的棠儿。月夕知道不能使唤她做危险的事,否则容易露馅。她甚至怀疑,这多少就是皇帝留下棠儿的意图。
要成事,就必须找别人。
可这慧园确实连只鸟也飞不进来,遑论个能办事的,直到她在凌霄的日记里读到,凌霄曾与张定安一起挖狗洞,这才终于计上心来。
故而月夕频频向皇帝说起张定安小时候的事,便是要张定安吃足哑巴亏,逼他自行现身。
而她近来三不五时地跑到慧园来,便是来接应他的。
天道酬勤,不枉她苦苦钻研凌霄的日记这么长时间,终于把张定安等来了。
接下来便是考虑如何张定安帮她。
张定安这等人精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她,除非这事对他也有利,能让他立功。
多的事情月夕还来不及去了解,可早前春儿就跟她说过,江东王是皇帝的忌讳。以江东王为诱饵引张定安上当,总不会错。
于是,一切都成了顺水推舟之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设了局,张定安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两相欢喜。
“你叫什么名字?”只听月夕道。
张定安的脑子向来活泛。公主给了他一个江东王亲信的身份,他顺势就给自己换了个名字。
他早就嫌弃自己的名字。觉得家中寄托的期望太大,让他这只想过纨绔日子的人喘不过气来。所以,现在要换个名字,倒是让他十分乐意。
“在下张俊逸,拜见公主。”张定安十分大方地做了个揖。
月夕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看不出来,这人如此自恋。
“名副其实,”月夕捧场道,“你一表人才,这名字听着倒是恰到好处。”
张定安很是受用,欣然道:“公主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