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史,”赵福德低声道,“今日恐怕是见不着太后了。”
月夕正要说话,忽而宫中传来阵阵钟鸣。
起初,众人面面相觑,月夕正要问赵福德出了什么事,却见他定定站着,忽而色变。
她心头一紧,问:“公公,出了何事?”
赵福德神色半是惊惶,半是狐疑。
“这……”他望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这似是丧钟!”
京城外的庄子里,李妍将玉佩仔细别在江东王腰间,左右瞧了瞧,道:“这龙不露爪,到底是差了点意思。不过无碍,殿下这身行头,很快要换了吧?”
她说罢,抬起头,露出个明媚的笑。
江东王凝视那玉佩片刻,亦是一笑。
“一切不过顺其自然,你倒是有些心急。孤听说,你昨夜一夜未眠?”
“殿下莫非不兴奋?”李妍反问道,“最高兴的该是殿下才是。”
江东王抬起食指,轻轻在她的脸颊上一划,道:“天子不幸战死,为国捐躯,我等该悲愤才是,何来高兴一说?”
李妍微笑:“殿下说的是,妾这就去让下人缝制孝衣。”
“有劳王妃。”
书房里,李阁老已经坐着等候。见江东王进来,他放下茶杯起身,向江东王行礼。
江东王走快两步,将他虚扶一把,道:“孤说过,阁老乃长辈,不必拘那些虚礼。”
李阁老道:“殿下贵不可言,老朽岂敢在殿下面前妄自尊大?礼不可废。”
江东王与他分宾主坐下,问道:“可都准备妥当了?”
“老夫已经用内阁的名义,召集朝臣入朝集会。届时,只要取得太后的诏书,再由老夫领头拥立,殿下要取得皇位,可谓轻而易举。”
“太后的诏书,何时取得?”
李阁老回道:“太后的诏书,早已草拟好,只消盖上太后的凤印即可。老夫已经令亲信去取。待殿下入宫之时,诏书即可呈上。”
“怕只怕……”江东王摩挲着案上的茶杯,“太后太过悲痛,不知凤印下落。”
“此事,殿下不必思虑。”李阁老道,“左右不过走个过场。那诏书,有是最好;倘若没有,不过费些口舌,但不会影响大局。”
江东王不置可否,只问:“到了朝会上,必定有臣工跳出来反对,阁老当如何处置?”
“朝堂上有异议的事多了去了,不过今日非平时,由不得许多人固执己见。”他神色放松,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对付顽固之人,老夫亦自有办法。”
江东王看着他,含笑问:“阁老不怕惹出众怒么?”
“众怒?”老阁笑道,“而今的朝堂,早已经不复高祖当年的血气方刚了。所谓的朝廷命官,都是一群明哲保身的软柿子。就算有一两个胆大嘴快的,只消流点血,锉一锉他们的威风,便可杀一儆百,永绝后患。”
“阁老想明白了就好。”江东王道,“此事,开弓再无回头箭,你我都须有完全准备才是。”
李阁老拿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吹了吹:“自老夫同意与江东王府结亲之时,李家就已经没有了退路。莫非,殿下如今还记恨老夫出手太迟,或是怪老夫当年不曾拥立殿下?”
江东王微笑。。
“孤虽在南方偏安一隅,却也知晓天时地利人和之理。时机不到,阁老再是有心,也束手无策。”他说,“如今孤藏身在这宅邸里,就是将身家性命都交给阁老,阁老想必也能明白。只盼着从今日起,你我二人同心同德,再无间隙。”
李阁老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向江东王下跪一拜:“臣遵命!”
车驾已经备下,李阁老和江东王离了庄子,便直赴京城,往皇宫而去。
江东王掀开帘子,看向窗外,信中颇有几分感慨。
时隔五年,他又回来了。
这城郊萧索的冬日景象和五年前并无差别,可他的心境已经全然不同。
当时他身患重病,被贬九江,遥遥不知归期,这辈子兴许再没有指望。
可如今的他,正坐在华丽的马车上,昂首阔步地去迎接他光明的前程。他踌躇满志,他身无痼疾。
说到这点,他又想起了凌霄。
那天,丘国人将他从水里救出,他大病一场,连郎中都说他活不下来,可他终究活下来了。
他记得他那天醒来,仿若重生,四肢从未这般有力,头脑也一派清明。
他自然不会以为那郎中是华佗再世,他知道,要治他的病,唯有找到解药。
是凌霄,一定是凌霄。
她喂他服下的那付毒药,其实是解药。
他善良的妹妹,只可惜……
丘国那边发来的消息,说皇帝的禁军在山难中全军覆没,其中也包含了随军出征的海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