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了然。
“如此说来,他闹这一出就是为了见我?”
“不敢说绝对,但十有八九。”阿莺道,“你看他后来可有一丝为难?差不多能印证了。”
凌霄回想着,确实。
她提出要让邓五到自己这里做总管的时候,邓五根本一点儿也不为难,反而热心得很。
阿莺笑道:“小姐一点头,他便全然没了颓相,还颇为积极地和小姐议论起门中事务,生怕小姐觉得他没用似的。”
“不过他方才说了许多经营时的要事,倒是我此前未想到的。”凌霄道,“总之我需要他,只要他能干活,便是最好。”
二人说着话,到了宅前,下了马车。宅子里新请的仆妇李婶迎出来,接了酒坛子入内,张罗起酒菜。
在巷子的一角,有辆马车停在暗处。
“公子,看来晏小姐那头颇为顺利。”
原本闭目养神的沈劭徐徐睁开眼,并不说话。
“公子,回去么?”范齐问。
沈劭低头,就着窗外的月色,隐约看见自己手背上的红斑,他道:“不回去,去找吴有财,我要托他查一件事。”
“何事?”
“据说晏月夕前阵子曾离开扬州。她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到底哪里来的银子,这些,我都要查清楚。”
范齐讶然:“公子是怀疑她和那边的人……”
沈劭不多言,打断道:“走吧。”
范齐应下,驾车往吴有财的宅子驶去。
*
京师的雨下的颇为豪迈,连闪带喝的,猛地一道惊雷,连巡逻的内卫也被吓了一跳。
可就那么一瞬间,有人发现似有什么东西,在那明晃晃的白亮中一闪而过。
但再看,便什么也没有了。
是错觉么?那内卫揉了揉眼睛,心里有些发毛。
自从海阳公主从棺椁里还魂后,宫中骇人听闻的传闻层出不穷,让人毛骨悚然。
尤其是前阵子,皇帝不知将她关到了何处,下落不明。
宫里议论纷纷。流传得最广最吓人的传闻说,海阳公主就是被邪祟附体了。无论皇帝是将她幽禁了,还是处决了,邪祟却是不会死的。每天夜里,她都会化身鬼魅跑出来,四处游荡。
海阳公主可是个会武功的,一个会武功的鬼魅……
内卫不敢多想,连忙跟上同僚继续巡逻,不敢落单。
待那些内卫们走远,方才那黑影才从暗处走出来,忽地一闪,消失在雨夜里。
月夕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原本在看凌霄的日记,方才一阵困顿,竟连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径直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股芳香入鼻,她突然醒来。
“晏小姐。”
她睁开眼,蓦地发现两步开外站着一个黑衣人。
月夕倏尔清醒,一下弹起,退到了墙边。那角落有凌霄以前留下的匕首,是她无意中发现的。
“小姐不必惊慌,我是公主遣来送信的。”那人并不上前,只淡淡道。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月夕。
月夕愣了愣,恍然大悟。她曾让窦凌霄给她写信,没想到才过不久,信竟是送来了。
不过窦凌霄并没有交代过送信的是什么人。
她望着黑衣人,只见他是个年过四十的男子,生的白净,脸上一根胡须也没有,像是个太监。
再看,她又觉得跟平日里见着的太监不大一样。目光矍铄,身形精干,一看就知道是练过武的。
第四十七章 信使(上)
自从上次跟窦凌霄见面之后,月夕就突然被关到了这慧园里来,和外头断了联系。她已经对凌霄的信不抱希望,没想到她还是有办法送了进来。
“敢问足下名姓?”她问。
“小人姓曹。”黑衣人道,“还请小姐看信才是。公主吩咐过,需得让在下取了小姐的回信再走。”
说罢,他把信放在桌子上,退出五步以外。
听他说姓曹,月夕就立刻想起了凌霄的日记。那里面提过,她有一位武功高强的师父,叫曹煜,从前是东宫的内侍总管。
眼前这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了。
月夕才拿起信,忽而想起守在外间的棠儿:“棠儿她……”
“小姐不必忧虑,她只是和小姐一般中了迷香。这迷香温和无害,就跟睡一觉似的,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下回我将棠儿支开便是。”月夕道。
“不必,动静过多反叫人生疑,此事,小姐可放心交给在下。”
月夕听他说话简省,没什么商量余地,隐约透着一股子傲气,料想他并非普通的太监。不过既然是窦凌霄的人,月夕也不多言坐下来看信。
信很厚,窦凌霄的话不少。
她与月夕说起了隆兴行追债、邓五上门说教,她如何一气之下自立门户、如何遭遇沈劭阻挠,而后,又如何将邓五收归麾下。事情一件接一件,洋洋洒洒,足足有二十几页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