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仪大约没用,对月夕却是有用。
她既然能点破眼前的凌霄并非凌霄,可见是有了真本事的。那么那指点她的人,必是个厉害的真正高人。
月夕和凌霄之间那怪力乱神的牵绊,着实让二人苦恼许久,想将它解开,却不得法门。若能找到这高人指点指点,或许能得一条明路。
正当月夕还想添油加醋再怂恿怂恿,沈仪却忽而道:“我累了,先回房歇息了。”
她说罢,起身就走,没有回头。
月夕看着她的背影,只得作罢。
江东王出门,直到午后才回府。
月夕估摸着,自己早上的一番折腾,大约是瞒不过江东王的。按江东王那滴水不漏的行事做派,大约自己跟李妍说的话,就算李妍心里有鬼不找他对质,大约也会全都被他的耳目听到了。
果然,没过多久,太监禀报,江东王来了。
月夕走到堂上,只见江东王已经坐在了榻上等候。
他手里正拈着一支花瓶里取下的桂花,在鼻子下细嗅。
“三哥哥怎么来了?”月夕上前做了个礼。
江东王仍把玩着花枝,含笑着看她,却不说话。
这些日子,月夕多少对江东王的秉性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当他笑得如沐春风,却总能教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孤为何而来。”他说,“今日,你得罪了王妃。”
月夕不以为然,在一旁坐下。
“我何处得罪了王妃?”她说,“三哥哥,沈仪可是三哥哥说了要给我的,王妃却私下让人将其从我院里带走,这是什么道理?她可是三哥哥的妻子,若连她也不必听三哥哥的话,三哥哥威信何在?”
江东王接过杨实奉上的茶,喝了一口,缓缓道:“王妃纵然有不是,孤已经说过她了,可你也骗了王妃不是?”
月夕似笑非笑:“我骗了她什么?”
“孤何时与你议定,要联手捉拿沈劭?”
“三哥哥确实未与我议定,”月夕毫无异色,也喝一口茶,“可我若不那么说,王妃又如何放人?她是王妃,论理,我该叫一声嫂嫂。我若将她打一顿,强行抢人,倒又成了我的不是。说到底,是王妃强横行事,不顾三哥哥情面。三哥哥还得怪她才是。”
江东王波澜不惊,始终嘴角含笑。
“你说的是,”他说,“确是王妃不该如此。只是,你对王妃说的一番话,孤听了,以为颇为通透。孤觉得,你若当真这么想就好了。”
月夕眨眨眼:“愿闻其详。”
江东王道:“孤知道你与沈劭的过往,亦不愿在沈劭之事上为难你。但你可曾想过,区区沈劭,不值得你如此回护。你舍了他,能得到更多。例如,你对王妃说的,我会将扬州给你。”
月夕的眉梢轻挑,露出讶色。
第三百三十七章 对手(上)
“上回你和怀恩说的话,他后来告诉我了。”江东王继续说:“你那时质问他,这天底下,有什么东西,是孤能给你,而二皇兄给不了的?所以你宁愿老老实实地当这海阳公主。孤一直以为你糊涂,却不然,其实你颇为通透。你应该明白,孤能给你的,比二皇兄多得多,不是么?”
月夕仍旧没说话,低头喝一口茶,心思百转。
那番话,自然是凌霄说的。看来早前确实闹得有些不愉快。
当她放下茶杯时,唇边已经浮起了淡笑。
“三哥哥说的对。”月夕道,“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敢当真。我若向三哥哥求扬州,三哥哥兴许会答应我,可暂且不说三哥哥日后是否会认,在那之前,三哥哥需得成事。光是这件事,便叫我不敢往下想。毕竟,三哥哥要做的,可是大逆不道,就算我是公主,一旦败露,也是要人头落地的。”
江东王突然笑了。
“我还以为,你胆壮如牛,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那是自然。”月夕道,“三哥哥也知道,我这条命是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自从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相继去世,我历经磨难,明白了这时间最要紧的事,便是保住性命。荣华富贵,贪嗔痴慢疑,皆是烟云。三哥哥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暂且没那个胆量跟上,还请三哥哥莫怪。”
她说罢,起身一礼,正要离去,只听江东王叹一口气。
“恐怕已经由不得你。”
月夕看向他:“三哥哥何意?”
江东王低头,拨了拨手指上的戒指,上头的血红宝石衬得指尖格外苍白,甚至带有一丝可怖。
“孤已经用你的名义占了扬州府,无论你愿意不愿意,你已经是孤的马前卒。”
月夕的眼神一定,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