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这才发现来的竟是公主,纷纷行礼。一名小吏答道:“禀公主,方才沈大人与贼人打斗,受伤倒了下去,便人事不省!我等怀疑,他是中了毒!”
凌霄已经看到了沈劭手臂上的伤,被布条箍着,底下已经被殷红的血色浸透。
她上前仔细查看,随即问道:“可知中的是什么毒?那贼人何在?兵器何在?”
“郎中没到,尚不知是中了什么毒。”小吏答道,“贼人已经死了,但兵器还在。”
说罢,他连忙领着凌霄去看尸首。
那尸首就在不远处。
此人,凌霄见过,就是先前那个假扮公子的阿絮的手下。他七孔流血而亡,瞪着眼睛,死相颇有些瘆人。
他身上没有致命的外伤,显然是服毒自尽。
看着他,凌霄仅存那点侥幸顿时熄灭,心凉了半截。
一个宁可服毒而死也不肯被生擒的人,会在刀口上抹毒,让别人跟着同归于尽,简直再合理不过。
“将扬州府的仵作找来,让他尽快验一验这刀上的毒。”她即刻吩咐道,“还有,派人去看看郎中到了何处了,催他马上来为沈大人医治……”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公主!张定安张大人来了!”
凌霄闻言,心头倏而一松。张定安是京城里的太医,论医术,自是比寻常郎中要高。
她连忙跑回去,只见张定安已经到了沈劭的担架边上,正在为他诊脉。
“如何了?”凌霄迫不及待地问。
张定安却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而后,继续诊脉。
凌霄按捺着性子,盯着他,好一会,他终于放下了沈劭的手。
“这伤,就是被贼人弄的?”他看一眼沈劭的手臂,问道。
“正是。”旁人答道。
“包得好,止血甚为及时,可记一功。”他赞扬道,又问,“沈大人身边的侍从何在?我记得,有一个叫范齐的。”
“方才范齐被沈大人派到粮仓去了,说那边怕要生乱。”
张定安点点头:“这附近,可有闲余屋舍?沈大人这状况,怕是不宜车马劳顿,还是就近医治为好。”
另一名府吏忙道:“旁边这处院子无人居住,方才打斗时,坏了院门,倒正好能借用借用。”
张定安颔首:“先将沈大人抬进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沈劭抬进院子里,凌霄再也按捺不住,上前问张定安:“他到底如何了?”
张定安看着她,神色忽而变得严肃。
“公主,”他压低声音,“沈劭怕是命不久矣。”
凌霄愣住,睁大了眼睛。
*
屋子里,已经点起了油灯。
仅有的床早已经被侍卫们收拾干净,找来褥子铺上,让沈劭躺在上面。
张定安给沈劭施了针,凌霄看去,沈劭的面色似好了些,蹙起的双眉也平复下去。只是他看上去正在发热,脸上微微发红,额间仍沁出细汗。
凌霄看着他,目光不定。
“你方才说,他中的是那个,什么春……”
“逍遥春。”张定安一边将银针收起来,一边道,“是江南这边特有的毒药,极其阴狠。中了的人,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入火狱,精气暴涨,不可抑制。唯有将精气及时泄了,方可解毒,否则就要经脉寸断而死。”
凌霄犹豫片刻,瞥他一眼,问:“如何泄?”
“也不难。”张定安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微笑,“不过那具体的办法,不宜与公主说。离此间不远,有一处柳枝巷,那是男子们寻欢作乐的去处。臣已经让人去寻两名绝色女子来,让她们跟沈大人待上半个时辰,定然药到病除。”
凌霄虽然还未嫁人,却并非那不识人事的人。
听到这话,她心中已经全然明白,脸登时涨红。
“什么绝色女子。”她即刻道,“不许叫她们来!”
张定安一愣:“可他中的这毒。”
“我说了,不许叫她们来。”凌霄一脸正色,“常阳侯家风严格,全天下都是出了名的,你和沈劭也是少年相识,让他做下这等事,也不怕常阳侯从地下来找你索命?”
张定安无奈:“公主,恕臣下直言,江湖中人本就是三教九流中混迹,沈劭这些年流落江湖打拼,只怕早已不在乎什么家风。再说,公主若是觉得这般行事要被人诟病始乱终弃,就让沈劭将那两个解毒的女子当妾侍纳了,救人风尘,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话没说完,凌霄已经杀气腾腾地从腰间抽出软鞭来。
张定安忙赔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臣下这就去把人叫回来。”
第三百零五章 逍遥春(上)
关门出去,外头,一众人等望着张定安走出来,神色皆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