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劭无奈:“我不是此意……”
凌霄却不等他说下去,继续道:“我与你重遇以来,和气待你,不仅是因为少时之谊,还因为你是太子哥哥看重之人,他们都不在了,我若不念故旧,岂非无情无义?若有什么地方让你误会,说出这等话来,却是我的不是,对不住了!”
说罢,凌霄狠狠地瞪他一眼,扭开头,气冲冲走开。
路上,官衙里的人蓦地看到凌霄,连忙行礼。
可凌霄谁也不看,只往外走,犹如一阵风。
傻瓜!
她心里骂着,却不知是骂沈劭还是骂自己。
心头仍砰砰跳着,却不是因为欣喜,而是恼怒。
再操心他,我窦凌霄三个字倒过来写!她暗自赌咒。
那身影消失在院子外面,沈劭仍定定望着,少顷,收回目光。
方才凌霄那言之凿凿的话语似仍徘徊在耳边,敲打在心头,字字清晰。
沈劭深吸一口气,少顷,唇角浮起一抹苦笑。
也好。
心道,让她远离你,过她该过的日子,不正是你的心愿?
如愿以偿,他觉得自己应该欣慰。
可他全然没有如释重负之感。
沈劭忽而感到一阵虚无,坐回椅子上,望向屋檐外面。只见天空阴沉,一抹乌云压在天边……
身边传来脚步声,他抬眼,发现张定安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张定安负着双手,注视着他,神色似笑非笑。
“你怎来了?”沈劭道。
“自是来听你道谢的。”张定安不紧不慢道,“若非我及时报信,这城里便要出大乱子。”
沈劭看着他,脸上并无许多喜色。
“多谢。”他说,“改日请你喝酒。”
张定安唇角弯了弯,望了望外面,忽而道:“方才你跟凌霄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沈劭一愣,目光骤然锐利。
“我也不过是刚巧到了后面,不便打扰,被迫偷听了些。”张定安随即道,“听得也不多,绝非故意。”
提到方才,沈劭的神色再度沉下。
“自是真的。”他的声音无波无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驷马难追。”张定安似在玩味,颔首,“这是你说的。”
沈劭瞥他:“你何意?”
“无他,不过问清楚些罢了。”张定安笑了笑,“请喝酒,可是你说的,我等着。”
说罢,他继续负着手,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外头,官衙里的小吏们来来往往,见到张定安,纷纷行礼。
张定安一路点着头,眼睛望着头顶的天空,也长叹一口气。
明月总照沟渠,白菜总被猪拱。
老天果然不长眼。
*
因得官府粥厂开了起来,扬州城里的流民之患,一时间得了缓解。
刘四站在巷口看了一会儿,这要回客栈去,忽而看几个官府府兵模样的人向他走来,他忙要回身,却见范齐站在五步外对他做礼。
“刘先生,公子有请。”
刘四知道沈劭的能耐,但没想到,经历这番混乱,沈劭还能在百忙之中关照他。
“不知知府大人有何吩咐?”他问。
范齐只恭敬道:“小人只是个传话的,公子究竟是为了何事,先生去一趟便知。”
第二百九十八章 试探
刘四自知跑不掉,只得随范齐走一趟。
官衙的外墙,因得近日流民骚动,颇有些损坏。不过沈劭早早预料到会有近日,在离开之前下令严守。府衙里的官差们不敢懈怠,故而今早流民闹事的时候,严阵以待。流民们见在此处讨不着便宜,这才分兵去了公主府。
这一遭,官衙里乱是乱些,但到底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谓万幸。
范齐带着刘四穿过中庭,径直去了后院。
几个武人打扮的人正从沈劭的书房出来,刘四认出这些人,为首者是扬州卫都尉尹昙。
尹昙过去和万崧关系甚好,也不知拿了什么好处,如今竟老老实实给沈劭办事了。
若是沈劭能说动堂堂扬州卫去给运粮骡子护送,那岂有收拾不了的局面?
阿絮终究托大了。
只是,沈劭究竟从哪里找来的粮?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进了书房。
沈劭端坐在书房中央,颇有几分严肃。
刘四上前做礼:“草民刘四,见过知府大人。”
“四爷不必多礼。”沈劭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四爷请坐。”
范齐给刘四倒了茶,便退了出去。
沈劭看着他,神色从容:“江东王婚礼刚过,四爷不在九江伺候着,怎的又空闲跑到扬州来了?看热闹么?”
“刘某前来,只是为了私事。具体是什么事,便不好跟大人说了。”
“原来如此。”沈劭点点头,“我这回请四爷来,只是想问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