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皇帝会大怒,但没有。
她还以为皇帝会与她冷战几日,才会说上话,但没想到,刘荃这就送点心来了。
究竟能不能出去,就要看刘荃的本事了。
刘荃终究没有让她失望。
到了下午,刘荃亲自过来,笑眯眯地说,皇帝允她回郑府探亲,让她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便出发。
刘荃笑盈盈地说:“寻常的女官来到宫里,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一回亲人。女史却不一样,才入宫几日就得了出宫的机会,实在的皇上心疼女史,格外开恩。赵公公让小人劝女史一声,等皇上回宫了,女史当到御前谢恩才好啊。”
寻常女史,也不是像她这样突然被强抢一般拉到宫里来的。月夕腹诽着,脸上微笑:“知道了,公公放心。”
如今自己不用到皇帝那里守夜,皇帝回到永明宫的时候都是深夜,自己大概不会见到他。而到了明日,若是顺利,自己大概也没机会见皇帝了。
月夕想了想,自己大概跟皇帝确实八字相冲,每次分别都透着一股诡异。
不料,到了夜里,皇帝回宫竟是早。月夕还没睡下,刘荃就来找她。
“皇上今日兴致不错。”他催促道,“如今正在小花园里喝茶呢,女史快去谢恩才是。”
月夕愣了愣,在心里翻个白眼。
心想,这么早回来,怕不会就是想听她服软谢恩的吧。
想到昨日那不欢而散的情形,月夕其实很是踌躇。
“皇上既然兴致好,我还是莫到他跟前去扫兴了。”月夕道,“等我探亲回来,再向皇帝谢恩。”
“那像什么话,宫里可没有这样办事的。”刘荃摇头,“女史回来自然是要谢恩,去之前,也要谢恩,这才是该有的礼数。女史乃永明宫里的女官,多少眼睛都盯着,切不可坏了规矩才是。”
月夕见他这副架势,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让自己去见皇帝。
罢了,去吧。
皇帝是个心思敏锐的人,若她一直推三阻四,反倒显得心里有鬼,只怕皇帝会觉察到她的真正打算。
皇帝不在寝殿,却是在御书房外面。
只见他站在一丛花木前,低着头,似乎全神贯注,也不知在看什么。
刘荃上前禀道:“皇上,女史来了……”
话没说完,皇帝回过头来,示意他噤声。
月夕这才看到花丛底下一团黄白相间的毛,愣了愣。
只见那是一只体型肥硕的猫儿,正蹲在一只碗面前,吃得津津有味。
他……在喂猫?
月夕正当错愕,只听几声细软的猫叫传来。再看去,只见那大猫身下探出个三只小猫的脑袋,好奇地四处张望。
刘荃笑道:“前些日子,这猫就不见了踪影,有人说它定然是下崽儿去了,果然不假。”
皇帝那惯于清冷的脸上浮起些许笑意,眉间舒开。
“朕方才听它在叫唤,便让宫人取食出来。”他说,“这些日子大约也不曾吃什么好的。”
这说话的语气,月夕听着,竟有几分怜爱。
她忍不住朝那只猫细看,只见它毛色油亮干净,显然一直以来被照顾得很好。
突然,她的目光和皇帝相遇。
月夕即刻收回,眼观鼻鼻观心。
“这是皇上亲自带进宫里的。”刘荃在一旁压低声音解释道,“皇上还住在王府的时候,这猫便从府外偷溜了进来,偷吃了伙房的剩饭。庖厨将它抓住,本要将它打死,恰逢皇上那时经过,救了它一命,还令庖厨每日给它盛些剩饭。这猫颇有灵性,打那以后,便将王府当做家,住在院子里。等皇上即位,搬入皇宫,它就趴在搬家用的木箱子上,跟着众人一道进宫,仍旧与皇上住在一处宫室里……”
他还想多说,突然发现皇帝瞥着他,目光清凌凌的。
刘荃随即闭嘴。
“你喜欢猫么?”皇帝问道。
傻子也知道,这是在问月夕。
月夕看了看恭敬立在一旁的刘荃,答道:“小时候喜欢,爱不释手,但不会养,养死了一只,伤心了很久。后来想,兴许我跟猫没缘分,还是别作践人家,就再也没起过这念头。”
“你那不是没缘分,不过是不懂门道。”皇帝道,“养猫不比养狗,就是讲究个散养,别太把它当回事,你甚至得得忘了你养过这东西,这样它反倒舒服自在。”
这是什么谬论,月夕皱了皱眉头,正要再说,只听刘荃道:“皇上,女史那院子里不是闹耗子?等这些小猫断奶了,皇上何不赐一只给女史?”
皇帝的目光随即看向月夕。
多管闲事。月夕心道,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是有鼠患,不过是前阵子的事了。宫人们弄了些耗子药,现在不闹了。”月夕神色平静,“再说,我确实不知道如何养猫狗。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岂非辜负了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