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想到皇帝,心中一惊,忙往里间走去。
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皇帝似乎已经离开多时。
月夕摸摸额头,怔了怔,一时分不清方才的一切是现实还是梦境。
隐约听见外头有人打扫的声音,月夕整了整鬓发和衣裳,趿鞋出去。
刘荃正在廊下里指挥宫人忙碌,见了她出来,笑盈盈地上前道:“女史醒了?”
月夕点点头,问:“皇上呢?”
“皇上一早上朝去了。”刘荃笑道,“他临走前,还令我们不得吵醒女史。”
月夕怔了怔,想起梦里的声音,还有额头上的温热。
那是梦,还是真的?
心里头漾起一丝涟漪。
“皇上不是病了么?怎的还去上朝?”她问。
“女史有所不知,皇上是出了名的勤勉。只前阵子病了一回,实在下不来床,才歇了两日朝,其余时候,凡到朝会,风雨不改。”
“那皇上的药都备好了?”
“回女史,药还是由太医院备的,备好了径直送到承光殿去。”刘荃道,“女史的早膳备好了,女史看,是否在花厅里用?”
“花厅是皇上用膳的地方,我用不合适。劳烦公公送到我屋里,我在屋里用。”
“女史。”刘荃转了转眼珠子,“有件事情,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二百五十章 问罪(上)
月夕看向他,含笑道:“公公但说无妨。”
“皇上体恤女史,让女史不必时时候着,可女史毕竟有职务在身,女史看……”
“知道了。”月夕道,“我只回屋里换身衣裳,小歇片刻,等皇上回来,我必定在值上候着。”
刘荃笑嘻嘻地应下,唤来宝儿,让她去给月夕送早膳。
心中有些得意,这一回,师父总该夸自己了?
*
宝儿去给送早膳时,月夕已经换了身衣裳,洗漱罢。
“女史大安。”她笑盈盈地做了个礼,进屋将早膳放在案上,“女史瞧瞧这早膳是否合胃口,若还有什么想吃的,大可告诉我。”
月夕道:“我吃东西不挑。有什么便吃什么,不必特别准备。”
宝儿寒暄两句,告退出去。
不料,她才踏出门去不久,又走了回来。
“女史。”她神色不定,“周嬷嬷又来了。”
月夕愣了愣。
她跟着宝儿走到殿前,只见周嬷嬷带着十几人,气势比昨日还盛。
“什么风又把嬷嬷吹来了?”宝儿笑着上前迎道,“嬷嬷用过早膳了?”
周嬷嬷这回倒没再跟她客套,只对左右道:“一并抓了。”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太监上前架着宝儿,将她一道推入了月夕的屋子。
宝儿大叫一声,害怕地躲到月夕身后。
月夕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问:“嬷嬷何意?”
周嬷嬷缓缓在椅子上坐下,道:“太后听闻,皇上昨夜传了医正,皇上病了?”
“正是。”
“那便对了。”周嬷嬷道,“你是皇上钦点的御前女史,皇上有病,便是跟前的人伺候不周,自然该拿你是问。不仅该问,还应该好好问。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太监们应声而上,月夕和宝儿俱是一惊。
“住手!住手!”只听人群外忽而有人嚷着,刘荃挤了进来,挡在月夕跟前,对周嬷嬷道:“嬷嬷这是怎么了?为何动起手来了?”
周嬷嬷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衣襟。
“你来的正好。我问你,皇上病了,你们这些侍奉的为何不告知太后?还撺掇了太医院一道瞒着太后。幸而今日太医院请平安脉,太后问起,才一举识破。若非如此,也不知你们要瞒太后到何时。”
“周嬷嬷息怒,这事小的冤枉!”刘荃苦着脸道,“谁有那个胆量瞒着太后呀?是皇上说了,小病一场,令我等不必大惊小怪,惊扰了太后。”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周嬷嬷冷笑,“刘荃,我平日见了你,叮嘱可止千百回?皇上日理万机,小事上不了他的心。很多话,皇上不过随口一说。你们这些伺候的,却不该因此怠慢。遇到了事,要好好长长脑子,若由着皇上胡闹,那就是不忠不孝!我警告过你,你还是犯错,我也保不住你了。太后说,你的罪责怕是也免不了。”
刘荃的脸色瞬间苍白,赶紧跪地道:“嬷嬷行行好,替小人说几句好话吧。”
周嬷嬷冷哼一声,神色倨傲。
这时,却听一个声音传来:“宝儿,将刘公公搀起来,一边站着去。”
周嬷嬷看去,只见月夕的神色已然恢复冷静,竟是站到了面前来。
“周嬷嬷。”她说,“这是永明宫,宫人太监犯了错,自有皇上的人治罪。周嬷嬷越俎代庖,怕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