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等了等,皇帝依旧没有反应。
月夕暗自琢磨,该不会又昏了过去吧?
她轻手轻脚地上前,往龙床上探了探脑袋。
只见皇帝闭着眼,微微向里面侧着脸,睡颜静默。
月夕又低下头,仔细听她呼吸,只听鼻息微弱,并不十分清晰,却也没有什么好迹象。
要不要去叫太医?
月夕想了想,有些犹豫。
毕竟这一传唤,又是一番兴师动众。如若不是,自己恐怕要被人说大惊小怪,打扰皇帝养病。
不过她自小在镖局长大,照顾过病人,知道但凡遇见有武师受伤昏迷,父亲和叔父们的头一件事情就是去探伤者颈边的脉搏。
皇帝的颈边……
她的目光落在他修长的脖子和喉结上,突然,自己的喉咙咽了一下。
深吸口气,月夕在床边坐下,伸出两个手,指朝皇帝的脉搏探去。
还未触到皇帝的皮肤,床上的人忽而睁眼。
天旋地转,月夕来不及出声,已经被人压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瞪着眼睛,望着上方的人。
他们离的那样近,鼻子就快凑上了鼻子。
静谧的屋子里,没人说话,只两颗心跟赛马似的,砰砰直跳。分明声音不大,却又似震耳欲聋。
月夕紧张得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咙,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纱帐外,赵福德问道:“皇上,出了何事?”
皇帝只无声地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眸好似幽深的湖水,似将人吸进去一般。
月夕回神,忙用力推他,压低声音:“放开我。”
可双手和双腿都被皇帝压住了,她动弹不得。
“皇上?”赵福德终是不放心,掀了一道缝,而后只看了一眼,便赶紧合上。
“奴才该死!”他说罢,赶紧退下。
皇帝看着月夕涨得通红的脸,似饶有兴味。
少顷,他松开手。
月夕如获大赦,连忙钻下床。
“你……”她瞪着皇上,仍结结巴巴,“你怎可……”
“朕还以为是刺客。”皇帝不紧不慢道,“倒是你,为何偷偷摸摸的?”
“我唤了你好几声,不见你回应,我便……”
“不见朕回应,你便要动手?”皇帝打断,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
月夕觉得自己确实昏了头。
祸害活千年,这人气死过凌霄,还能把太后牢牢镇住,哪里会轻易地没了气?自己究竟是天真了。
见月夕气鼓鼓地盯着自己不说话,皇帝的唇角弯了弯。
他将两只隐枕拉过来,垫在背后倚着,看月夕一眼:“坐着吧,这龙床你都睡过了,不差坐着一下。”
月夕没动。
皇帝看一眼旁边的药碗:“你给朕送药来了?倒是尽职。”
月夕想说,这不是自己想要来的,要不是赵福德死活将她按在这里,她早跑了。
不过她理智尚在,心情平复些之后,知道自己尚且不能造次。
“听闻皇上龙体抱恙,我便过来看看皇上。”她生硬地说。
皇帝对那药似毫无兴趣,却问:“听闻你在永明宫里等朕等了一整日?”
她确实在永明宫一整日,却不是等他,而是没别处去。
“嗯。”月夕含糊地应道。
“为了履行女史之职?”
“正是。”
“骗人。”皇帝淡淡道,“你心里想的,是昨夜之事,想知道朕是什么意思。”
月夕:“……”
话说到此处,也就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昨夜之事,我给皇上赔个不是。”她定了定心神,鼓起勇气道,“昨夜是我太过心急,冲撞了皇上。”
皇帝仍靠着隐枕,似在闭目养神。
“就这个?”他问。
月夕瞥了瞥他的脸。
那张脸上,并不见病容,也没听他咳嗽一声。但皇帝这人是个怪物,不喜形于色,病容也不是那么看得出来的。
“我不知皇上劳累,扰了皇上歇息,以致皇上染了风寒。”她瓮声瓮气道,“我给皇上赔罪。”
第二百四十九章 侍药(下)
皇帝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如何赔罪?”
月夕于是跪了下来。
皇帝见她要给自己磕头,嘴角抽了抽。
“这些虚礼就免了。”他凉凉道,“朕乃赏罚分明的仁君,只看实事,不看虚礼。”
月夕一愣,抬头看他。
只见他在龙床上调整个姿势,继续倚着:“你若真愧疚,朕养病的这几日,你便守夜吧。”
月夕:“……”
她自是盼着自己赔个罪,皇帝能就此揭过,反正她和凌霄的事还未弄明白,皇帝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可皇帝显然也没有因此放过她的打算。
守夜……说得好像守灵一样。月夕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