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荃意味深长地一笑:“自是在寝殿住着也无碍。女史要不再想想,方才那话,小人权当没听见。”
月夕:“……”
昨夜的事,刘荃是知道底细的,可他也这般一脸暧昧。
皇帝就是故意的。
“公公有心了。”月夕一脸正经,“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既然皇上让我住到西耳房去,就劳公公安排吧。”
刘荃称是。
他办事向来快得很,下午,月夕问起,他就说已经备好,可以搬过去了。
月夕走过去看,只见屋子宽敞明亮,比她在郑府的厢房还要大些,家什一应俱全。
太监们将月夕的箱笼抬进来,刘荃道:“女史这些行李不少,小人让宝儿过来替女史归置归置。”
“放着吧。”月夕道,“我自己收拾就是。”
刘荃应声退下。
他离开西耳房之后,心思转了转转而唤来宝儿,问起月夕一整日的行踪。
宝儿答道:“女史就是在后花园转了转,其余时候不过在宫里看看书,倒没什么特别的。”
“没问起皇上?”
“问起过一回。听说皇上在承光殿忙碌,便没说什么。”
刘荃蹙眉,挥挥手让她退下。
第二百四十七章 侍药(上)
一直到夜幕降下,皇帝才回永明宫。
刘荃将宝儿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赵福德,两只眼睛好奇不已,他悄咪咪地问:“师父,睡龙床,多大的事啊!若传出去,只怕太后那边屋顶都要掀了。可是,我今日瞧那晏女史,跟没事人似的,不闻不问,比观音菩萨还坐得定,师父说怪不怪?”
赵福德瞥他一眼,道:“哪里怪了,她不坐定,还能做什么?”
“自是讨封赏啊。”刘荃道,“也不知皇上会封个什么……”
话没说完,他见赵福德眼神变得严厉,心中一凛,赶紧给自己一嘴巴子。
“瞧我这嘴,”他赔笑,“又胡言乱语,师父担待。”
“皇上既然说不许声张,昨晚就没什么事,女史一直宿在围房里,记下了?”
“诶诶,徒弟记下了。”
赵福德“嗯”了一声,又问:“女史呢?”
“一直在屋里呢。女史说了,皇上召见再叫她。”
“你怎不设法将她留在御书房里?”
刘荃一愣:“可皇上不是说,让女史不必在御书房里候着,有事再传么?”
赵福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皇上都回来了,不就是大事么?”
刘荃恍然大悟:“我这就传女史去。”
“站住!”赵福德狠狠敲了敲他的脑袋,“凡事讲究个时机,你现在再去唤,岂非成了皇上派你去的。”
刘荃捂着头,一头雾水。
赵福德埋怨道:“皇上的心思,你得琢磨。这宫里,就算是根木头,都得是圆的。皇上吩咐一句,你就办一程的,自己把自己削成方的了?”
刘荃哭丧着脸:“师父教训的是,徒弟愚钝,还请师父指点。”
赵福德正要说话,余光扫见四周来往的太监宫人,终觉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对刘荃挥挥手,“没说话的功夫,你下去!”
刘荃只得一声,小跑开去。
赵福德摇摇头,只觉心头怄气,他这徒弟,勤快是勤快,可想要出师,还远的很。
在御前办事,就讲究个琢磨。皇上心思深沉,一举一动有都有其深意。他们这些当下人,看见了一分,得拼命地往深处想三分,才能沾得上边。
方才皇帝回宫时,无声地打量着宫殿,跟头一回进自己家似的。什么叫他这般新鲜?不就是新来的女史么?回到家头一个找的人,不就是他心里头最惦记的那位?
还有今天白天,他在承光殿伺候着,看得出来皇帝火气颇大。
南方的水患尚未平息,北军的军备漏洞百出,朝臣们聚在殿上,七嘴八舌,除了叫苦就是馊主意一堆,良方寥寥无几。皇帝对付这些混油子,也早有心得,对于没用的废话也不驳斥,只当耳旁风。这定力自是出类拔萃,只是仍不得不陪着他们在承光殿耗上一整日。
赵福德觉得皇帝应该是疲惫至极的,可每至歇息的间隙,他却会问起,永明宫里是否有事要奏?
这问题颇为稀奇,只消琢磨就知道,皇上问的哪里是永明宫,问的是晏女史。
对于这件事,赵福德到底是欣慰的。
仿佛瞧见枯木逢春,老树开花。
皇帝打了二十年光棍,终于开窍了。
好事,好事啊。
他想了想,入了寝殿,对皇帝道:“皇上,奴才方才去问过,女史等了皇上一日,兴许累了,回屋休息去了。”
皇帝在铜盆里洗了手,用巾子擦了擦。
“说这么作甚?朕问了么?”他头也不回。